男人脸色倏然一冷，即使克制着，依旧渗出了逼人的冷气，“林枝枝，你不觉得你需要给我个解释吗？为什么三年前突然闹那一出，不要跟我说，因为一个没搞清楚的绯闻，你就要去死，现在又摇身一变成了宁家人，还是说，这一切都只是你的计划，就是为了要脱离肖家？”

甚至不需要再怀疑，肖聿认定了她就是她。一连串的质问将遥远的记忆拉回，宁语帆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消失，最后五官死一般的静止，仰头看着他，眼神怜悯至极。怜悯他，也怜悯她自己。那种刻在骨子里的冷漠，原来真的不会随着时间改变什么。当初，她还真蠢……宁语帆没说话，沉默中仿佛带出了最高的蔑视。四目相对，肖聿的情绪一瞬膨胀到极点，没有大吵大骂，只是从喉间溢出了冷笑，“怎么？你以为现在傍上了宁家，就能改变原来联姻工具的命运？三年前那场风波，没扳倒我和肖氏是不是觉得很可惜？”

林枝枝的自杀，将那场离婚风波推上顶峰，一夜之间，肖氏股价暴跌，损失惨重，别说他，连他爸这个董事长都差点被联名罢免。尽管如此，现在这一切他都可以不在乎，他这么说，也只是想刺激她，希望从她脸上看出什么反应。但，结果让他很失望，女人灯光下衬的发白的小脸不见丝毫波动。等他说完，宁语帆抿了抿红唇，坦荡地和他对视了几秒，一副事不关己的轻笑出声，“诋毁一个死了那么久的人，肖家的教养，还真是让我感到恶心。”

“我还有事，恕不奉陪。”

最后一点好聚好散的念头被他彻底掐灭，耐心用尽，她丢下几个字，毫无留恋的转身。肖聿眼神一暗，脸上涌出怒色，借着腿长，三两步追上，一把拽住了她的手，“林枝枝！”

宁语帆在他触上的瞬间条件反射的甩开，紧跟着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啪！”

下意识地反应，宁语帆没有控制力道，那一巴掌，很重很响，也一下震碎了她的理智。不好的记忆如洪水袭来，压制不住的情绪，好似将她内心所有的阴暗都激了出来，脸色森冷如白骨，字字凌厉：“这里也有监控，肖总是打算再进一次警局？那晚是醉酒，现在你又打算找什么理由来解释你的变态行为？智障还是脑残？既然那么想听她解释，你也可以去死，到了下面自然什么都明白了。”

肖聿的脸被扇的偏向一边，不知是料到会挨打，还是为了维持风度，也没有发怒，只是攥紧了拳头。他转过连紧盯着女人黑的几乎透不进光的眼睛，问了一个堵在心底许久的问题，每个音都咬的格外重，“我想知道，如果当初在公司，我要了你，还会出现后面那些吗？”

是否因为他的拒绝，她才下了决定要离婚的。最后在公司那一面，她安排好一切，也是不是早就有了赴死的念头。因为他，还是因为她爸妈？“听肖总在这诉了半天衷肠，真是让裴某长了见识，这喝了酒的脑子和没喝的也没什么区别，她都说了她不是，你是哪个字不能理解？”

此时，光线未达的暗处，不知站了多久的人影，不疾不徐地走了出来，好听的嗓音突兀地响起，带着莫名的穿透力，一下惊到了两人。宁语帆身子极快地哆嗦了下，几乎要绷断的神经蓦然一松。随着最后嘲讽的尾音落下，宽厚的肩膀擦过宁语帆的身侧站定，双手背后，漫不经心地样子，仿佛只是恰好路过。“裴知树，这里没你的事！”

肖聿看着他的眼神透着浓浓的阴郁，前几天的事还让他耿耿于怀，现在又被打断，此时对着此人完全没了好脸色。裴知树低头拍了拍衣服上莫须有的褶皱，面露薄笑，懒洋洋地道：“我是没什么爱管闲事的兴趣，但能让宁总白白欠我一个人情的机会，还是挺诱人的。”

肖聿没耐心跟他绕弯子，能出现在这，又怎么会是巧合，“她到底是不是宁家人，别告诉我你心里不清楚。”

裴知树唇角的弧度上扬，波澜不惊地讽刺，“她是谁，跟你，跟我，都没有任何关系，重要的是，难道肖总现在是瞎的一点也看不出来她很讨厌你？”

肖聿冷表情一僵，彻底动了怒，“裴知树，你给我闭嘴！”

“该闭嘴的是你。”

幽凉缥缈的嗓音在几人间散开，女人垂着眸，语气充满厌恶，“肖总确实病得不轻，麻烦裴总报个警，不然还是直接打精神病院的电话吧。”

裴知树双手抄入裤子口袋，徐徐一笑，看着脸色难看的男人，“肖总觉得我是不是应该先通知一下肖董事长？”

肖聿薄唇抿成直线，额上青筋隐隐跳动，阵阵寒气往外冒，深暗的眼眸紧紧锁着女人的脸。他想继续追着刚才那个问题，但看着她，所有话都闷在了胸口。今晚这场谈话，注定无法再进行下去，他的身份和理智也不允许他继续放纵。垂落的拳头收紧，肖聿最终冷漠地瞥了眼裴知树，转身大步离去，挺直的背影隐隐带出了一丝落寞。裴知树笑容渐隐，冷眼看着他直到消失。头剧烈胀痛，宁语帆抚额，眼前一黑，撑了许久身子缓缓软倒下去。裴知树瞳孔一缩，快速伸手接住她的腰身，沉沉唤了一声，“帆帆！”

阵痛很快过去，宁语帆掀开眼皮，明明化着妆，脸色却依旧难掩苍白。裴知树低眸，对上她泛红的眼睛，里面含着泪，像是强忍着始终没让自己哭出来。她没有任何表情，但从眼神和情绪散发出来的狼狈虚弱，还是让裴知树喉咙狠狠发涩，将要冲出口的关心又生生咽了下去。“还能站得住吗？”

手背青筋跳了跳，他不得不绅士地收回手。只是胳膊还没离开，女人柔软的身子又压了过来。刚才那一场忍耐好似耗尽了她所有的精神力，连眼神都透着苍白无力。裴知树瞥见她攥紧的小手，眸光黑意汹涌，眉心一拧，这次没再犹豫，俯身将她拦腰横抱了起来。宁语帆脸色一变，身体本能的抗拒，“你干什么，放我下来……我缓一缓就好了。”

裴知树长腿迈开，也没看她，克制着怒火，冷笑，“就那犄角旮旯，孤男寡女的，被人看到还以为我们俩偷情呢，传出去我还要不要脸了？”

宁语帆，“……”她皱眉，咬着唇反驳，“这种事对你来说有多稀奇？而且，你这样抱着我出去，不是更丢人？快点放我下来。”

听着逐渐靠近的人潮，她开始挣扎，脸色也更难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