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用您亲自去？我送就好了！”

“几天没见，我还怪想她的，正好看看她，和她说说话！”

章恒有点儿紧张：“她公司很远的，您去的话还得倒车，去了她也不一定有空见您！”

“我就是去看看她，你紧张什么？”

知子莫若母，章恒妈觉得出儿子的情绪来。好像生怕她和孙滢见到面似的。这就怪了！难不成两个人分手了？一想到这儿，她就觉得头皮发麻，整个人都慌了。“你们没事吧？”

“没事啊，我们能有什么事？”

“你看你这心虚的样子！你这样的话，我更得去见见孙滢！说什么都没用，我就是要去见她！”

章恒妈决定的事，谁都改变不了。回到房间之后，章恒只好发微信告诉孙滢，说母亲要去公司找她。孙滢说没事，一会儿她给老太太发张图片，就说她在外面出差让她改天再去。章恒这才放了心。洗了个澡，他站在窗户边打开窗子，点燃了一支烟。无意中看到苏晓的身影正缓缓从远处走来。路灯的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走得很慢，看上去很疲惫的样子。因为疲惫，整个人都显得很单薄，好像随便一阵风就能吹倒的样子。他的眉梢不自觉地动了动，心里莫名的起了一丝波澜。这个女人，曾经和他同床共枕，曾经生育了两个孩子，曾经亲密无间，如今，这么近，却又这么远，最终成了两道平行线。都说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果然是这样。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直到她走进隔壁楼栋，他才把视线收回来。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想给她发个微信问候一下，可最终没有发出去。即使做回朋友，也还是做普通朋友吧。其实苏晓刚才眼睛的余光瞥到章恒了。距离不近，可她就是知道那个人是章恒。可能是多年在一起形成的默契吧。这几天她确实非常累，甲方实在挑剔得很，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说话也很难听。经过这么多年的磨砺，她那点儿高傲早被磨没了。人活着就是来受罪的，不是受这个罪，就是受那个苦，年过三十，什么事都能慢慢想开。团队里大多是年轻人，都有点儿棱角，只要一开会，多多少少带着点儿个人情绪，抱怨不断。苏晓总是耐心地听他们说完，毕竟负面情绪是需要发泄的，而她愿意做这个出气筒。情绪发出来，才能轻装上阵。手底下的人都说她天生好脾气，可他们并不懂，干这一行，脾气不好根本就混不下去。负面情绪积得多了，她只觉得心累。上班时间还好，各种各样的事情缠着她，她没有时间去想。一离开公司，脑子一闲下来，疲惫无力便会席卷而来，把她整个人彻底淹没。以前她允许自己在路上消化完这些情绪，回到家里，又要摆出笑脸面对三个孩子。最近几天，孩子们都在章恒那里，她便可以任由自己颓废一会儿慵懒一下。发觉章恒在看她，她也并没有收敛。章恒做副总的压力只会比她大，不会比她小，他一定能理解，她不必再伪装。回到家，她窝在沙发里，好久都不愿意动。现在手里这个项目，虽然甲方没说，老板没说，可她还是听到了一些风声，说好像是洛氏的人牵的线，促成了这个大项目。这样的风声让她颇为不快。洛一凡到底是想怎么样？到底要让她欠他多少人情才肯罢休？如果不想让她知道，那就把事情瞒得严实一点儿，一辈子都不要让她知道。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可她宁愿相信他是故意的。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不是吗？想到这儿，就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难受得要死。手机响了，她拿起来看了一眼。号码有点儿熟，像是在哪儿见过，可或许是太累，她一时没有想起来。正在犹豫要不要接，对方挂了。才刚要闭上眼睛休息片刻，手机又响了，和刚才的号码不一样。她接起来，懒懒开口：“喂，哪位？”

“姐，我是许亮……”透过听筒能听到电话那头机器的轰鸣声，许亮几乎是用喊的，苏晓才能听到。“哦，你好，有事吗？”

苏晓看了一下挂钟，快十点了。现在这个时候应该是工地上最忙的时候。她想不出许亮突然给他打这个电话到底是有什么事。“是这样的！我娘刚查出来得了癌症，可能活不了几天了。我想和你商量一下，能不能让亮亮认了爷爷奶奶。万一我妈哪天倒了，能不能让亮亮以孙子的身份跟我回老家一趟？”

电话那头传来呼呼的风声，许亮像是在奔跑。机器的轰鸣声渐渐远了一些，只听“啪”的一声，许亮像是用力关上了门。苏晓怔了怔，才意识到许亮所说的“倒了”是什么意思。“许亮，你不要太难过，现在的医学这么发达，你母亲的病也许还有希望。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说话！”

“人老了，总会有这一天的，我知道。只是，我娘这一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见到隔辈的人，我实在是……”许亮虽然认了亮亮这个儿子，可到底顾及着章恒妈那边，一直没敢告诉自己父母。不然以他们二老的性格，得知自己有个亲孙子，一定会不顾一切把孩子接到他们身边去。原本，他没想着把孩子的身世告诉父母，可现在母亲得到了癌症，不久于人世，他也是没办法，才找苏晓商量。亮亮毕竟一直养在章家，后来是苏晓在照顾，这些年他们的付出实在太多，他认下亮亮做了这个便宜爹，已经是天大的福气，实在不好意思要求更多。他犹豫了好几天，还是咬牙给苏晓打了这个电话。“我同意，相信章恒那边也没问题……”只是章恒妈那边可怎么办？还能瞒得住吗？苏晓想不到，不由忧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