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很不想提和洛一凡的那段过往。以前管桐也问过，那时候她还很抵触。可过后了再去想，如果真不想提，说明心里并没有真的过去。人这一辈子哪有不犯错的，承认自己错过有那么难吗？再说了，她又不是随便对谁都说。既然张娇娇问了，她觉得应该坦然面对。“他的确长得很帅，人也很好。我认识他的时候还不知道他是富二代，那时候他只是个实习生，我们接触得比较多，渐渐熟了起来。”

她本来想提一下自己当时和章恒的婚姻状况，可想了想还是放弃了。那只是外因，真正的原因还是在她身上。不是每个人都会在面临婚姻不幸时选择在婚外寻情。她挣扎过，煎熬过，可还是忍不住和洛一凡产生了一段纠缠。虽然他们最终没有跨过肉体上的最后一道防线，可精神出轨也是出轨，没什么好辩解的。有人说忘记过去就意味着背叛，她从未忘记过去。甚至，她偶尔会去回想，借此提醒自己以后不要重蹈覆辙。人生是一张单程旅行，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做错了一件事，你可能要用整个后半生去忏悔去弥补。生命无法重来，除了坦然面对，再无他路。“我和他之间，是爱过的。虽然我至今无法解释，一个女人的心里是怎么可以同时容纳两个男人的，可我觉得，我是爱过他的。”

她想到刚才张娇娇的问题，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儿扯远了。“和他在一起，又痛苦又幸福。”

实在找不到更合适的形容，苏晓只好这么说。想了想，她又补充了一句：“九分痛苦，一分幸福吧。”

过去了的很多相处的细节都已经模糊掉了，只有一些大大小小的碎片。“哦……”张娇娇想说点儿什么，可一时表达无能。幽幽地长叹一声之后，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不起啊，我是太好奇了，勾起了你的伤心事。”

“也不算伤心事！只能说是遗憾吧。如果有重来一次的机会，我一定会作出完全相反的选择。我不会让自己靠近他，更不会让他靠近我！”

对婚姻曾经的不忠，让她至今都有阴影。那段时间的事，包括关于孩子们的，关于章恒的，她都刻意地压到心底。虽然她明知道自己是在骗自己。燕过留痕，那些痕迹根本抹不掉。发生过就是发生过。不再否认，她才能算是真正成长了。张娇娇握紧了方向盘，眼眶突然就湿润了。她说话的声音染上了一点儿哭腔：“当年成硕追我的时候，其实还有一个男生也对我有好感，不过就差一个大胆的表白而已。我在想，如果我当时和他在一起，说不定会比现在过得好。”

苏晓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说。更没想到，她把虚无的希望寄托在“如果”上。“娇娇，你和成硕的缘份是注定的，或早或晚，当时的你都会选择他，不会选择另外那个男人。再说了，你怎么知道和那个男人在一起就会比现在幸福？”

她想了想又说：“你和成硕在一起，就没有幸福过吗？你不能否定地这么彻底，是不是？”

苏晓始终觉得自己不擅于开解别人，可她这次的口气却很坚定。婚姻这么长，张娇娇不说，并不代表她的生活和以前一样平凡又快乐。岔路口这么多，谁都会经历。这个时候，态度是最重要的。对婚姻抱了消极的态度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正因为她淋过雨，所以才想为别人撑起一把伞。好在，她的话张娇娇听进去了。她喃喃地说：“我只是觉得挺累的，所以动摇了，不想再坚持了。”

“也许再坚持一下，一切都会柳暗花明呢？对不对？你要对成硕有信心，对你自己有信心，对你们的感情有信心。两个人在一起生活，哪有没摩擦没矛盾的？有了摩擦和矛盾，你们才知道对方的底线在哪里，才有可能重新审视和思考。”

苏晓突然有点儿佩服自己，竟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太不容易了！她想了想又说：“做决定之前，好好考虑清楚。做了以后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你说得对！”

张娇娇红着眼眶低下头，片刻之后才微微抬起。人活着真的好难啊，最近她尤其感受深刻。虽然生活中全是鸡毛蒜皮，可成硕以前一直是那个给她兜底的人，不管她多累，只要成硕愿意帮她分担一点儿，说一声“老婆辛苦了”她就觉得没事了。他好像已经好久没有说这句话了。每天，他对她冷脸，她自然也不会有好脸色。张娇娇把苏晓送回家，苏晓下车的时候抱了抱张娇娇。她是真心希望张娇娇和成硕能和好。两个人走到一起不容易，再难的阶段，只要熬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苏晓裹着一身疲惫回了家，久久无法入睡。刷手机的时候无意中看到章恒破天荒发了一条朋友圈。只有一张图片，那是一张很有名的油画，名叫《少年》。一个男孩的背影孑然伫立在一片钢筋混凝土之中，颜色用得浅淡，几乎等同于黑白。越是这样，显得那个瘦瘦小小的背影越是萧索。苏晓盯着看了一会儿，心里隐隐泛起一团苦涩。她给章恒发了一条微信：【看到了你发的动态。】章恒回复了一个感叹号。这让苏晓有点儿摸不着头脑。苏晓：【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