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太过疲倦和药物的关系,周晏殊很快就睡着了,睡的很沉。温竹瑶一直没有睡,躺在床上看着他,躺累了就坐起来。他要输四瓶水,每次要换药水的时候,都是温竹瑶摁呼叫铃通知护士。一直到天快亮,四瓶水终于输完了,温竹瑶也困得不行,躺下闭上眼睛就进入了梦乡。不知道睡了多久,被一阵敲门声吵醒。温竹瑶睁开眼睛的瞬间,刚好睡在对面床上的周晏殊也睁开了眼睛。两个人四目相对,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咚咚咚。敲门再次响起。温竹瑶眨了眨眼睛,先移开了视线,坐起来哑着声音道:“请进。”
医生带着护士来查房。温竹瑶的情况好多了,没什么事的话下午就能出院了,周晏殊因为发烧引起的肺炎没有那么快康复,还需要在医院多住几天。医生走后没多久,裴初就过来了,手里还拎着两份早餐。温竹瑶说了一句“谢谢”也没有跟他客气,直接吃了起来。周晏殊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几乎没有什么淤青的针眼,又看向有着浓浓黑眼圈的温竹瑶,“昨晚谢谢你帮我叫护士,还有帮我摁住针眼。”
温竹瑶抬头,露出清浅的笑:“不用谢,你不也救了我。”
如果不是他赶过来,以眠眠的身份,酒店是一定不会同意调看监控的。用过早餐,周晏殊还要去做一些检查,护士带着他去做。裴初在病房等着他回来,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晚宴包,“温小姐,这是你的东西。”
“谢谢。”
温竹瑶接过包,好奇地问:“你从哪里拿回来的?”
“洗手间旁边的垃圾桶上。”
裴初回答。昨晚事情发生以后,他和周总一起去酒店,当时周总着急把人送来医院,他则是留在酒店调查。温竹瑶打开晚宴包,口红和手机都在,可见对方只是想要自己死,不是为了财。“对了,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她没有着急看手机,而是想要求证一件事。裴初有些意外,但还是恭敬的语气道:“温小姐请问,要是能说的我一定知无不言。”
温竹瑶捏着手机,暗暗深呼吸一口气,“周晏殊在人格分裂出周妄后,是不是出现过假装成周妄做我的司机?”
裴初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些个,默认的点头。温竹瑶的心尖一颤,沉默片刻又问,“那天晚上跳下湖救我的人,也是他?”
裴初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声道:“最初周总醒来发现自己在为你开车,但是记忆有一大片的空缺,他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联络了我,让我帮他联系医生。”
“我找到了秦桑医生,她是江城最好的心理医生,确定周总是患上了人格分裂,周总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接受,但发现你相信了他就是周妄,做周妄就能留在你身边,他渐渐的也接受了。”
说着说着裴初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容里夹杂着心酸,“我跟在周总身边这么久,从未见过他这般的卑微,卑微的去装作另外一个人,只为了留在你身边。”
温竹瑶听着他的话,轻抿着唇瓣没有说话。“你问我那天晚上是不是周总跳下水里救你?”
裴初抬头看着她,仿佛她问了一个非常可笑的问题,“温小姐,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周总还会有谁一次又一次不顾危险的去救你?那个跟别的女人有了私生子的陆总,还是那个恨不得杀了全世界的周妄?”
没有了。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周晏殊,再也不会有人会这般为她舍生忘死。温竹瑶沉默一直没有说话,垂下的眼睫遮挡住眼尾的红,指尖拨动着一颗一颗佛珠,内心翻涌的情绪却怎么都无法平静。*周晏殊回来的时候,温竹瑶低头看着手机,裴初则是站在一旁,看起来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气氛隐隐怪异。“周总,你没事吧?”
裴初看到他回来,立刻开口询问。周晏殊走到病床坐下,“我没什么事了,你回去吧。”
“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裴初微微欠身,拎着公文包转身离开。温竹瑶自始至终都低着头,没有看任何人。护士又拿来输液瓶,熟练的给周晏殊扎上针。等护士走了,周晏殊侧头看向她,“是不是裴初跟你说胡说了什么?”
不然她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态度?温竹瑶放下手机,手指不由自主的蜷曲,“没有,是我问了他一些事。”
“什么事?”
她沉默不语。周晏殊等了半天,见她不说话,主动道:“温小竹,如果你有什么事可以直接问我,我绝对不会骗你。我们是好朋友不是吗?”
温竹瑶浓翘的睫毛微微颤抖,偏过头看他,“周晏殊,那天晚上跳进湖里救我的人——是你,对吗?”
周晏殊一怔,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但也不想骗她,薄唇轻启:“是。”
“帮我挡刀的人也是你,对吗?”
“是。”
温竹瑶眼眶越发的泛红,贝齿咬了咬红唇,几乎是生气的质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早就知道我是为什么接受了周妄,你明明知道的,却偏偏不告诉我。你是不觉得我这样傻透了,蠢透了……看着我像个猴子被耍的团团转,很好玩是吗?”
“不是。”
周晏殊立即否认,“我从来都没有觉得你蠢,更不会故意看你的笑话。”
“那是为什么?”
温竹瑶怒不可遏的质问。周晏殊沉默一会,抿了抿唇瓣,缓声道:“我不想你难堪,更不想看到你失望。”
温竹瑶怔愣,明眸含泪呆呆的看着他,眼泪不争气的从眼角滑落。她低头抹去眼角的泪水,低低的说了一声:“对不起。”
她不应该向他发脾气,更不应该生他的气。从始至终是自己误会了,是周妄骗了自己,而周晏殊除了一次又一次救自己,什么都没有做。他不应该承受自己的负面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