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眼中闪过一抹厉光。元纪在一旁适时上前一步,低语道:“陛下,奴才方才云平县主进宫时将卢婶子所说的作证之人一同带进了宫。”
闻言,老皇帝满意的扫了眼元纪。肃声道:“宣。”
徐容婉身子一晃,难掩惊恐地望向御书房的殿门。下一秒,一位垂着头的双手不安的交叠在腹前的女人被太监引了进来,她一直低着头,众人一时还看清她的模样。可徐容婉却凭她的侧脸,认出了她。是那女医!隔着中间的走道,徐容婉猛然抬头,看向对面的姜姒,眼中迸射出强烈的恨意。姜姒是故意的!她久久未出手,一定是在等着这一刻!对上徐容婉恨不得杀她的目光,姜姒只是淡淡一笑。她不想引起镇南王与容氏的怀疑,凡事都不敢亲自出面,为了这一刻,更是等了数月。女医跪了下来,面上如同一谭死水一般,将一切说了出来。“当日清晨,民妇亲眼看见一人进了庄子的厨房,鬼鬼祟祟的做了什么,而在那之后庄头一家在用早膳时相继毒发。”
她道:“被民妇撞破之后,徐氏便威胁民妇一起处理被毒死的尸首,否则就诬告是民妇杀了这些人。”
徐容婉大声道:“你说谎!我何时威胁过你!”
那分明都是小容氏做的!徐容婉的失态让徐琮心中起了不祥的预感。女医神色未变,继续磕头,道:“皇上,民妇虽未动手杀人,可却帮着罪魁祸首掩埋尸首,令足足二十人枉死,这些日子民妇夜夜都能梦见她们……”她苦笑一声,“如今那些尸首便埋在秋霞山庄子东侧约莫五丈的竹林之中,皇上派人将尸首挖出来一探,便知民妇所言是真是假。”
徐容婉强压着怨恨,跪下道:“皇上,妾从未杀过人,更不认识这妇人,妾与她无冤无仇,不明白她为何要诬陷妾!”
皇帝神色莫测的扫了她一眼,转眸望向宁泰长公主,“皇姐,你如何看?”
“方才女医说足足有二十人枉死……”宁泰长公主脸上浮现怒气,“想来除了庄头一家,还有本宫派去伺候徐氏的李嬷嬷两口子,怨不得李嬷嬷一直未曾回京,原来是已经被人残忍的杀害了!”
“皇上,李嬷嬷是长公主府上的老人,对本宫尚有恩情,本宫必不能见她如此不明不白的死了,还请陛下彻查此事。”
“皇上!皇上明查!”
徐琮“扑通”一声跪下,“婉儿只是一个弱女子,她怎么会杀害这么多人!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徐琮此时也难掩慌乱。他不明白事情为何突然会发展到如此地步。他分明是来领赏的啊!徐容婉可是有功之人,她可是为皇室诞下了皇孙!徐琮张了张嘴,忍不住道:“皇上,婉儿为皇室诞下皇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求您看在她这份苦劳的份上,信她一次。”
宁泰长公主忍不住笑出声。她该说徐琮愚蠢还是天真呢。姜姒也是诧异的看了眼徐琮。此番场合,徐琮说这话,不是明晃晃的显露他想要利用皇孙的目的吗?他何时蠢到这种地步了?这还是那个上辈子以一己之力害的镇南王府满门被灭的徐琮吗?皇帝听闻此话,面色果然一沉。徐琮似乎也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说错了话,“皇上……臣、臣不是这个意思!”
皇帝冷笑一声,“好你个徐琮,朕眼下还未曾认下皇孙,你却已经想着携恩求报,你当真是胆大包天,竟算计到朕头上了!”
徐琮顿时冷汗涔涔,一个劲的磕头,把额头都磕破了,“臣、臣只是爱女心切,一时失言,请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来人。”
老皇帝却是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下旨,“徐氏涉嫌一桩杀人案,朕念其生下皇孙有功,暂将人扣押皇宫。”
“徐琮以下犯上,居心叵测,御前失仪,赐廷杖五十,罚俸半年,停职禁足三月。”
圣旨一出,便是连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徐琮惊惧交加,竟是比徐容婉还虚,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晕了过去。“另,着大理寺严查此桩惨案,待查出凶手,朕必将严惩不贷!”
皇帝一锤定音,徐容婉还想开口辩解,方才张开了嘴,一旁的小太监眼疾手快的将她的嘴捂住,将之往外拖。徐容婉瞪大了眼眸,似乎是没有想到此事竟就这般定下了!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皇帝,似乎并不想她活着。这一番闹剧,折腾了两三个时辰才落下帷幕。彼时一同进宫的还有徐琮、徐容婉二人,此时却是一个被打的下半身是血抬出了宫,一个被扣在冷宫,关押起来。出宫的人,只剩下姜姒和宁泰长公主以及驸马欧阳宣。姜姒正要抬脚走上马车,却听得身后有人唤她。“云平县主。”
是宁泰长公主的声音。姜姒只得放下脚旋身行礼,“长公主。”
宁泰长公主看着面目慈和,实则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她也不想与这些皇室中人有何关系,向来是能避则避。宁泰长公主令驸马留在原地,她走过来几步,笑问道:“云平县主今日的话说的当真是巧。”
姜姒脸上神色未变,微微笑着回:“回长公主,臣女只是恰巧想起此事,便是没有今天这一出,待回府后臣女也会命人带卢婶子去大理寺击鼓鸣冤。”
宁泰长公主似笑非笑,“是吗?”
“可本宫怎么觉着,云平县主是故意的呢?”
姜姒微微垂了垂头,“臣女不敢揣测长公主的心思,若长公主如此觉得,便当臣女是故意的便可。”
她不卑不亢地抬头,“长公主,臣女离家太久,母亲还在府中等着,久未归家会令母亲担忧。”
“臣女便先走一步,望长公主见谅。”
话落,姜姒转身踩着脚踏上了马车。驾马的宫人给宁泰长公主行了礼,便驾着马车离去。驸马欧阳宣走了过来,见宁泰长公主似乎在愣神,才道:“怎的了?”
宁泰长公主勾唇笑了笑,“没事。”
“只是突然觉得镇南王府这位县主有些意思。”
欧阳宣若有所思的点头,低声问:“陛下会如何处置徐氏?”
“你心疼她?”
宁泰长公主抬眸。“心疼?”
欧阳宣冷嗤一声,脸上有一瞬憎恨扭曲,他道,“宁泰,是我对不住你,竟让如此荡妇进了长公主府的大门,脏了长公主府的地儿!”
见他如此憎恶,宁泰长公主才满意的笑了,说:“等着吧,徐氏的死期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