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开窍,现下连姜姒的脸都不敢再看,眼神飘忽的移到一旁,轻咳了一声道:“姜、姜妹妹客气了。”
那局促脸红的模样叫人看了便知道不对劲。姜姒此时正抬头看他,见他如此神色倏地一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待她反应过来,正欲解释,却又见明玉樊红着一双耳朵,急匆匆地说了告辞,脚步极快的离开了。她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拉着她衣角的小玉轩小声嘀咕:“今日大哥可真奇怪,我还是第一次瞧见他这般不稳重的模样。”
在明玉轩的记忆中,他这个大哥,一直都是明苏氏嘴中稳重有分寸的长子,小玉轩更是没有见过他大哥何时走路这般着急了。他年纪小,还不懂男女情事,抬起一张奶乎乎的小脸,天真发问:“姜姐姐,大哥这是怎么了?”
姜姒心中隐约有猜测,但也不敢这般自信明玉樊第一次见她便喜欢她,于是蹲下身,摸了摸小玉轩柔软的发顶,笑着道:“你大哥事务繁忙,定是着急去处理呢。”
小玉轩恍然大悟的点头,“确实如此,娘说大哥是皇上身边的人,差事特别忙。”
姜姒轻轻一笑,很快便转移了话题,小孩子忘性也大,三言两语便被其他新奇的事物吸引。母女二人在武安伯府用过午膳才离开,马车上,容氏歪着头盯着自个女儿,见她神色飞扬,面色红润,试探着问:“阿姒,你苏伯母府上还有位大公子明玉樊……”听着这熟悉的语气,姜姒不必往下听都知道容氏接下来要说什么,飞快的将车窗帘掀开,道:“娘,外头有卖玫瑰糖酥的摊贩,我下去买一些。”
不等容氏说什么,她便叫住车夫停下马车,一骨碌钻了出去。容氏愣了好一会,才抿起唇角,面上满是担忧之色。离裴临寂“身死”都快一年了,难道阿姒还未放下吗?——十一月十一日这夜,苗疆的夜色几乎被血色染红,苗疆王庭此刻充斥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三步一具伏尸,周遭皆是一片狼藉。金碧辉煌的王庭之内,一名眉眼冷厉的青年左手执剑,剑尖离另一人的脖颈堪堪有分毫。纳兰樊景“呸”的一声吐了一口血沫,神色阴鸷的盯着冷厉的青年,憎恶道:“没想到你还活着!”
被宫人押住的苗疆王后一头繁复的头饰凌乱不堪的插在头上,嘴中不停的叫嚣着,“景儿!杀了他!杀了他!”
年过半百的苗疆王脸色苍白的被宫人搀扶着,闻言阴沉着脸走到貌美王后面前,扬手狠狠往她脸上扇了一个巴掌!“那珠曼!你这个毒妃!”
那珠曼被打的嘴角溢出鲜血,却兀自大笑起来,嘴中道出阴狠的诅咒,苗疆王彻底失望,有气无力的挥手,命宫人将王后押入大牢。他目光才转向持剑的冷厉青年。声音陡然柔和了许多,咳了几声,道:“元澈,樊景意图逼宫弑父杀兄,罪该万死,但看在……”可苗疆王的话音未落,只听见“噗”的一声轻响,一缕鲜血从纳兰樊景的脖颈中迸射而出,纳兰樊景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连话都没能说出一句,便彻底断了气息。苗疆王愣住了。直到“啪嗒”一声,青年将手中的剑丢到地上,收敛了一身杀气,接过宫人递来的丝帕漫不经心的擦着手时,苗疆王才讷讷道:“元澈……你为何要杀了景儿?”
纳兰元澈……亦是裴临寂将帕子丢弃到一旁,眉眼淡漠且凉薄,却苗疆王发问的一瞬间闪过一丝杀意,他声音低沉沙哑,“他动了我的人。”
语罢,厌恶的扫了眼衣袍上的血迹,大步离开殿内,“备水,本王要沐浴。”
他一走,殿内短暂的一片死寂,苗疆大祭司和圣女黛香步入殿内,大祭司道:“王上,叛军已尽数诛灭。”
自大殿下纳兰元澈回归苗疆以来,苗疆王便将他护在羽翼之下,直到他羽翼丰满,方才展露人前。纳兰樊景才知晓,纳兰元澈竟还活着!活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纳兰樊景被无情的抛弃,褫夺了王储之位,他自然不甘心苦心谋求的一切就这样没了,在被剥夺了王储之位的十日后,发动了宫变。宫变结果自是不必说了。苗疆王坐上王位,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缓声道:“纳兰樊景逼宫,意图弑父杀兄,吾已将他就地正法,念其母那珠曼伺候吾有功,将她打入冷宫,至于凡事助纳兰樊景那个孽子逼宫的臣子,尽数斩首抄家!”
大祭司恭敬的垂头,道:“是,吾王。”
“臣即可去处理此事。”
大祭司说完,目光转向女儿黛香。黛香狐狸似妖媚的眼眸轻轻一眨,眸中闪过一丝亮光。苗疆王的目光也落到黛香身上。苗疆圣女黛香乃是苗疆第一绝色之人,历代苗疆王的第一任王后必须是圣女,苗疆王的第一任王后,裴临寂的生母弦音,亦是上一任苗疆圣女。大祭司收回落在女儿身上的目光,高声道:“吾王!元澈殿下乃是我苗疆天定王储,如今妖妃和二殿下皆已伏法,可择吉日册封元澈殿下为王储。”
苗疆王却并未第一时间出声应许,而是看着黛香沉默良久,一双满是沧桑的眸子里闪过哀痛。许久后,沙哑出声,“不必了。”
“吾身体欠佳,早已有心退位,劳大祭司和各位长老择一大吉之日,册封我儿元澈为新任苗疆王!”
大祭司心中一喜,黛香面上也难掩喜悦。“王上,那小女黛香与元澈殿下的婚事……”苗疆王道:“元澈的王后,自该由他自己册封,吾不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