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娴雅觉得自个皮糙肉厚能在人群中挤来挤去,但她的阿姒不能。于是周娴雅摸向姜姒的腰间,在姜姒疑惑的目光下抽出一根软鞭!扬起长鞭击打在旁侧的木柱上,大声喝道:“都给我让开!”
“啪”的一声巨响,令多数围观女子吓了一跳,齐齐惊惧地往后退。勉强让出一条能容二人通过的空地。这也让姜姒和周娴雅看清楚里头的情况。一位穿着黑衣、戴着半截面具的高大男子身体僵硬的站在原地,而他的胳膊,正被一名女子紧紧抱住。抱着他的女子正是张秋芸。离张秋芸不远的陈氏、容茹雪等人面色都十分尴尬。而梅兰老太太则坐在地上,一副撒泼打滚的模样。姜姒忍不住扶额,低声问道:“周姐姐,方才又发生了什么?”
周娴雅方才一直在寻姜姒,具体发生了什么也不是很清楚,不确定道:“似乎是那公子不答应,那老太太便不干了。”
梅兰老太太大半辈子生活在陇西那种小地方,也许在闺中时还是知礼懂礼的姑娘,但几十年潜移默化的影响,早让她变了性子。现下威逼不成,便直接用上撒泼打滚的手段了。暗一身旁的从苑默默的往后退了几步,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丝同情。姜姒走近时,便听见张秋芸抱着暗一道手臂带着哭腔娇滴滴的道:“若是公子不愿意娶我,我便只能死在公子面前呜呜呜……”“小女子自知配不上公子,可公子毁了小女子的清白呜呜呜……”姜姒被“呜”的脑壳疼。她今日本就心中不畅快,眼下听着张秋芸的哭声,更是烦躁了几分。眼中快速略过一丝暗色,歪了歪头道:“周姐姐,借你一样东西。”
她附耳过去,低语了几句。周娴雅听清楚后,缓缓睁大了眼。张秋芸和梅兰老太太二人还在自顾自的用尽浑身解数想要攀附上贵人,二人并未发现姜姒走进。倒是陈氏几人,一眼便看见了姜姒。陈氏面上既是愧疚又是无奈,且还藏着几分难堪。眼下旁的人或许还不知道张秋芸是何人,但待事后,无需一个时辰,张秋芸的来历和此事定会成为众人新的饭后谈资。这位贵公子不过是好心拉住了要摔倒的张秋芸,不想张秋芸却直接扬言被毁了清白,一定要这位公子娶她入门。陈氏活了这么些年,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事。而围观的夫人、少女们,想来也是头一次看见。陈氏深吸了一口气,想让姜姒别插手此事。此事闹开,容家的姑娘势必会因此受人诟病,陈氏不愿意再牵连外甥女。她用眼神示意姜姒赶紧离开,姜姒明白了她的意思,只微微一笑,并没有离开的意思。梅兰老太太见那贵公子依旧杵在原地不吭声,彻底急了,扯着嗓子嚎:“我苦命的芸儿啊——我老太婆也没脸去见人了,我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说着,竟是一副要寻死的模样。“咻”的一声。众人只觉得眼前似有什么东西闪过,而后便听见一道闷响,似是有什么利器刺进木板内。方才还寻死觅活的梅兰老太太哭嚎声顿止。抱着暗一胳膊的张秋芸也定住了。众人好奇的看过去,只见一把看起来便价值不菲,泛着寒光的匕首,正扎在那女子和老太太中间的地板上。“啊——有暗器!”
众人齐齐往后退了一步,有不少胆小之人已经拉扯的同伴离开。回廊围观之人顿时少了大半。但也有些胆子大的,还好奇的张望,嘀咕道:“这是何人扔的匕首啊?”
旁人不知道,梅兰老太太和张秋芸却是再清楚不过。方才在万宝阁的包厢,她们可是险些被这把匕首扎了!梅兰老太太脸上露出害怕之色,四处张望,在看见周娴雅时,身子一僵。姜姒冷冷扫了一眼二人。张秋芸看着地上那把匕首,吓的腿都软了,她同梅兰老太太一样,也小心翼翼地往四周看。在看清眼神冰冷的姜姒,还有一脸阴狠神色的周娴雅时,直接吓的尖叫一声。边哭边去拉扯梅兰老太太,“祖母!祖母!”
梅兰老太太也被吓的够呛,她强撑着起身,嘴唇嗫嚅了几下,还想说什么。但对上姜姒冰冷的目光时,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个在姜姒眼中已经是死人了。梅兰老太太心中冒出一股无名的恐惧,她紧紧扣住张秋芸的手,不甘心地低声道:“芸儿……我们走!”
在众人茫然之际,祖孙二人相携一起,飞快的往外走。活像身后被什么追赶一般。张卓等人一见自家祖母走了,也讪讪的跟了上去。陈氏脑中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直到容茹雪唤了好几声,“舅母?”
而她耳边,阿瑶也满是佩服的感叹,“你们看见没有,方才的匕首是姜表姐扔的,姜表姐真厉害!”
陈氏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愣愣地看向姜姒。约莫两个时辰前,她见周娴雅扔匕首,还暗想自家外甥女会不会干出这事。没想到,这一刻来的这样快且突然。陈氏咽了口口水,扶住身旁阿瑶伸过来的手。这会儿梅兰老太太和张秋芸都走了,围观的众人也兴致缺缺的陆续离开,很快就只剩下寥寥几人。陈氏走到姜姒面前,拧眉看她。姜姒心中咯噔了一下。她在陈氏面前向来表现的温柔恭顺,会不会吓到舅母了?正想着,便听陈氏刻意压着嗓子低声道:“阿姒,咳咳,做的不错。”
姜姒眼睛一亮。容茹雪、容茹乐两个姑娘眼睛里像是藏了星星,闪闪发亮,“表姐,你真厉害!”
阿瑶也道:“阿姒妹妹这一下,替我们解决了大麻烦。”
姜姒与周娴雅对视一眼,心中窃喜,面上谦虚的摆手,“小事一桩小事一桩。”
而几人身后,从苑与暗一依旧站在原地未曾离开。从苑的目光带着好奇。这就是主上放在心尖上的女子?姜姒察觉到二人的视线,抬眸望过去。陈氏注意到她的目光,转头一看见暗一也看着她们,当即觉得脸热。但她是长辈,自不能让几个孩子去致歉。走上前几步,愧疚难当的对着暗一行礼,“这位公子,是我管教无方,才让家中小辈做出如此无礼的举动,我们不奢求公子的谅解,只愿公子看在她、芸儿还年少的份上……”“别再深究此事了。”
陈氏语气诚恳,连头也垂下了。从苑默默往一旁挪了几步,睨了眼还跟木头似站着受了陈氏这一礼的暗一。心中暗笑。暗一这个木头,此人明显是主子心上人极尊重的长辈,暗一还敢受她的礼。她心中替暗一默念了一句“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