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声意味不明的轻呵声令身旁的明苏氏面色沉了沉。容氏隐约觉得今日的明玉樊与往日里不太一样,不着痕迹地站到姜姒身前,将她挡住大半,笑容和煦:“既然玉樊你已经醒过来了,你母亲也能放心下来。”
“王府里还有事,我们便先回府了。”
明苏氏看了眼明玉樊,见他眼眸自始至终落在姜姒身上,复杂的眼神叫她也有些看不懂了。明苏氏定了定心神,一脸感激地笑道:“今日实在是麻烦你们了,我送你们出府。”
容氏伸手轻摆了下,“苏姐姐不必这般客气,玉樊刚醒,想必你心中一定是惦记着他的,我们随下人出府便成。”
容氏婉拒了几次,明苏氏便也没有在坚持,在院门口看着母女二人离开。回身便瞧见明玉樊静静地站在廊下,一双眸子冷静幽沉。明苏氏微微一怔。她一直觉得明玉樊是个极优秀的孩子,他善良正直,懂得体贴人,就像是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而如今,她竟有些觉得想来明亮的儿子的身上蒙上了一层暗光,令他黯然失色。心中思绪万千,明苏氏面上却未露出什么多余的情绪,走过去担忧地说:“樊儿,没什么坎是过不去的,你若是真出了事,叫爹娘怎么活?”
明玉樊敛眸,轻轻地笑了笑,“娘,是我想岔了。”
想岔了什么?明苏氏想开口询问,但响起姜姒那孩子刚才疏离有礼的态度,心中又好似明白几分。约莫是郎有情妾无意,明玉樊从小到大又并未受过什么挫折,头一遭遇到被拒绝,心中难受那是自然的。这事始终要靠他自个想明白。……回府是坐了武安伯府的马车,一路上容氏没开口问什么,待下了车进了府,她才拉着女儿的手,压低了嗓音,“玉樊是怎么回事?”
姜姒脚步缓了一缓,抬眸看着容氏犹豫了会,没瞒她,“我与明大哥说清楚了我已经有了心仪之人,只将他当成兄长。”
容氏叹了一声,“也是怪我们,不该撮合你跟他。”
“若是明玉樊这次当真出了什么事情,我与武安伯夫人的情分怕也是要断了。”
姜姒也无法理解明玉樊的行为,她自觉与明玉樊并未有深交,甚至早早的便同他说过自个对他无意。也不知他为何昨日撞见她与裴临寂见面会如此激动。“这些时日先避着些他。”
容氏拍拍姜姒的手背,轻声嘱咐。便是容氏不说姜姒也是知道的。何况如今有裴临寂这个大醋缸在一旁盯着,她也不敢再同明玉樊来往过密。“行了,不说了他了。”
容氏含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时辰还早,你该做什么去做什么,娘也还有一堆子事要忙呢。”
话音落下,她便同芳姑姑往竹园去了,姜姒瞧着容氏的背影不由得脸热。姜姒抿了抿唇,扭头对兰枝道:“东西都准备好了吗?我们出府一趟。”
兰枝老早都备好了,“主子您就放心吧,奴才这就让人去套马车。”
从苗疆回来,裴临寂这醋劲是越发的大,裴临寂一直派人留心着王府,恐怕这会儿早就知道她去了趟武安伯府。等会儿又有的哄了。……春园今日却异常的热闹。裴临寂原是准备去“兴师问罪”,没成想才走到府门,就迎来了不速之客。门庭前的雪早已被仆人扫干净了,昭王府的马车便停在正中央,令人奇怪的是,其后还有一辆马车。从苑步子止住,侧目看向裴临寂,“主上,昭王来了,咱们还出府吗?”
裴临寂没有忘记沈昭也曾觊觎过姜姒,眸光一沉,冷冽的眸子泛着寒光一般落在沈昭身上。嗓音冷冽,“不去了,派人去知会阿姒一声,别让她此时过来。”
从苑点头,静悄悄地退后离开。裴临寂静静地站在门口,没有半分上前迎接沈昭的意思,沈昭脸上也不见半分被怠慢的恼火。面上带着温润的笑意走上前,“本王前些时候一直在忙,没抽出空亲自拜访晋王,还请晋王见谅。”
苗疆地域虽少,可战力却丝毫不输澧朝,如今休战十几年,更是不知苗疆战力深浅,加之这位晋王雷霆手段,比纳兰樊景更胜一筹。沈昭才不得不将此人放在心上。裴临寂扫了他一眼,语气冷淡,“本王与昭王似乎没什么交情,用不着昭王亲自来拜访我。”
沈昭面色僵了僵,皮笑肉不笑地道:“晋王说这话本王可就有些不解了。”
“此前晋王几乎将我澧朝的一品大员府邸跑了个遍,莫不是与这些人都有交情?”
“昭王觉得有还是没有?”
裴临寂轻笑了一声,反问。沈昭眼底划过一丝不悦。他若是回答有,岂不正合了晋王的意,疑心朝臣。这时,马车那儿传来动静,适时解了沈昭的尴尬境地。只见马车上接连走下来三个身姿窈窕曼妙的美人,个个生的水灵貌美,声若黄鹂般悦耳动听。“见过晋王。”
三位美人一走近,一股子浓烈的脂粉香便迎面扑来,裴临寂眼神顿时更冷了,面具后的眉心紧紧蹙了起来。沈昭笑容满面,“本王初次登门,也没有什么好礼拿的出手,晋王初来京都,想必鲜少见过京都城的美人,这几个都是本王精挑细选过的,特来送给晋王。”
若是从苑在,定能认出其中一人貌似梅兰老太太那孙女,张秋芸。穿着绫罗绸缎,头上簪着宝石金钗的张秋芸直勾勾地看着眼前戴着面具的男子。自前几日有人暗中找上她,问她愿不愿意进春园伺候晋王,张秋芸连想都没有想便一口应下了。她可不管晋王是什么人,只要是贵人,她便找抓着机会往上攀,见识了京都城的豪华,她是决计不可能再回陇西那寒酸地方。她只想从此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找她那人更说了,便是晋王不肯留用她,只需她留在春园里做些事,便保她后半辈子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