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八这日，天气放晴，冬日里的阳光温暖和煦，正午，在太阳底下站上一会儿，比坐在火炉子旁还暖和。姚芩的帖子便是正午时分送来的镇南王府。姜姒拿着鱼食盒子坐在亭边喂鱼儿，兰枝将帖子递上来。“主子，姚家姑娘送过来的帖子。”

姜姒眼眸微动。帖子上自然是邀姜姒一同外出逛街，还未给姜姒拒绝的余地，姚芩这会儿已经在如意楼等着她，直道今日等不到她，便不会离开如意楼。将帖子随意丢在石桌上，姜姒轻笑了一声，将剩下的鱼食尽数洒进池塘里。随着鱼食入水，五颜六色的鱼儿争相竟食，好不热闹。“走吧。”

姜姒轻声道，“去瞧瞧姚家姑娘到底想做什么。”

两日前裴临寂派人给她递了消息，这几日他恐怕顾不上她。姜姒心领神会，明白他是在做什么事。容氏和镇南王自然是疼她的，已经默许了她与裴临寂的事，但老皇帝那可不好应付。想着这些事，冷不丁听见兰枝压低了嗓音道：“主子，明公子在咱们马车旁。”

姜姒眼瞳微缩，抬眸，透着车窗帘的缝隙看到骑在马上的明玉樊。许是大病初愈，明玉樊的气色看起来还是有些憔悴，眉宇间难掩倦色。他沉静的目光看过来，仿佛要隔着车帘子看清马车内的身影。姜姒垂下眼，正要装作没看见，便听见车外响起温润的男声。“阿姒妹妹。”

“你这是去哪？”

兰枝表情纠结地看着自家主子，姜姒压低了嗓音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车外，明玉樊背脊直挺的坐在马背上。他握着缰绳的手下意识地拽的更紧，呼吸一凝，定定地看着镇南王府的马车。他本该直接离开的，但不知为何，不仅慢了下来，还开了口。一只素净的手将车窗帘揭开一角，明玉樊呼吸又是一紧，眼中燃起一丝期待。但在看清手的主人是谁时，方才燃起的那丝期待瞬间破灭，心口一瞬间泛起细细麻麻的疼。“明公子，主子与姚家姑娘有约，此行是去赴姚家姑娘的约，姚家姑娘约莫是等久了，主子说改日有空再与明公子说话，我们先走一步。”

兰枝恭敬的说完，又吩咐车夫加快速度。马车与明玉樊擦肩而过，徒留下神色怔忡的他。看着越来越远的马车，明玉樊只觉得心里泛起一股子苦涩，他终究是晚了一步……才踏进如意楼，便有一道娇俏的嗓音传来，“姜姐姐，你可算来了。”

未等姜姒反应过来，胳膊便被来人亲密的挽住。姚芩穿着一身艳红的衣裳，极其华贵，将她那张清丽的脸庞衬的多了几分贵气美艳。姜姒眉头轻轻蹙了蹙，不轻不重的将胳膊从她手中抽出来，嗓音清冷，“姚妹妹今日邀我前来，所为何事？”

姚芩眼眸一闪，笑吟吟的抬头，姿态十分亲密，“我是瞧着今儿天气好，正好约着姜姐姐一起逛一逛，咱们姐妹俩也能说会子话。”

姜姒但笑不语。姚芩又道：“姜姐姐可用过午膳了，要不要先在如意楼用些吃食？”

“不必了。”

姜姒淡淡道，抬眸凝视着她，“你想去何处逛？”

“咱们去万宝阁坐一坐。”

姚芩笑意更深，“如意楼离万宝阁不远，姜姐姐，不如咱们直接走过去如何？”

姜姒没有拒绝，算是默认了。街道两侧的积雪被暖阳化开，渡上了一层浅淡的金黄。姚芩侧目看着身旁的女子，她那张白皙如玉的绝美脸庞似在阳光下发着光一般。姚芩紧了紧帕子。姜姒这张脸实在生的太美了，整个京都城没有人能比得上她，或许只有那位苗疆的黛香公主，能与姜姒一较。只可惜那黛香公主又回了苗疆，并未留下。二人被奴仆簇拥着，四周是喧闹嘈杂的叫卖声，姚芩望着前方，笑了笑，道：“说起来，姜姐姐比我还大上一些，如今我都已经快嫁人了，姜姐姐却还没个着落。”

姜姒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姚妹妹如今还操心起我的婚事来了？”

姚芩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道：“姜姐姐可是咱们京都城数一数二的女子，论相貌可没人能比得过姐姐。”

“可惜姐姐的婚事一波三折，先是被已逝的敬王看上，而后又与容大人退了亲。”

“先前那退亲的消息传出来时，我们可都吓了一跳，姐姐这般姿容这般身份，那容恒当真是有些不识好歹了。”

她面上露出愤然之色，好似在替姜姒打抱不平。姜姒静静地看着她说。姚芩叹了一声，“如今与姚姐姐这般年纪的姑娘都许了人家，便是周家那个跟男子一样的，也同燕世子定亲了，姜姐姐心中就不着急吗？”

姜姒眉梢轻扬，心中有些惊诧。周娴雅与燕世子要定亲的消息只有他们自家人还有关系亲密的好友才知道，两家还未正式下聘定亲，姚芩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是怎么知道的？还在她面前将此事搬出来说。姜姒不动声色地望着她，顺着她的话，嘴角露出一抹无奈的笑，“自古以来咱们女子的婚姻大事便是由父母做主，我爹娘总会给我安排一个好归宿的。”

听了这话，姚芩眼眸微微一亮。“姜姐姐这话可错了，咱们女子也应该挑一个自个喜欢的人，否则后半辈子如何熬的下去？”

“原来姚妹妹也是这样想的！”

姜姒惊喜的拉住她的手，一副找到了知己的模样，“我以为就我一人心中有这般荒唐的想法……”姚芩看了眼被她握住的手，笑意更深，“这如何算是荒唐？姜姐姐身份尊贵，又得镇南王和王妃如此疼爱，你若铁了心要嫁给谁，镇南王与王妃不会不许的。”

“唉。”

姜姒突然叹了口气，目光变得哀伤，压低了嗓音，“姚妹妹是不知道，我爹娘确实疼我，可就是因为他们太疼我了，便容不得我忤逆他们分毫。”

“我的婚事又哪里由得了我自个做主。”

姜姒垂了垂眼眸，又道：“不瞒姚妹妹，其实我也不想得罪昭王殿下，也不愿做出在大殿之上拒婚的事来，昭王殿下那般金尊玉贵风度翩翩的男子，如何能让人不喜欢。”

“可是我爹娘不许，我便只能将心思都压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