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一带不安稳……”姜姒瞳孔微缩,轻喃一句。上辈子,自老皇帝病危之后,澧朝各地便接连有流寇作乱,这些流寇又不仅仅是穷凶极恶之徒,反而透露着几分行伍人的做派。如今想来,这些流寇多半参夹了不少行伍之人。镇南王手下的镇南军规矩森严,是断不有逃兵的。而西南军因为长年赋闲,加之西南更为苦寒,庄稼作物一年到头都收不上来多少。朝廷因着西南无战事又鲜少会给西南军拨款,如此情形之下,西南出现几个逃兵也不算意外。只是姜姒眉没想到这辈子皇帝提前病倒。西南的乱变也随之提前了。姜姒道:“可知西南的暴/乱是何人引起的!”
“据王爷所言,当是一些穷凶极恶的乌合之众聚在一起闹事,大肆抢夺百姓钱粮,还搭打伤了不少百姓。”
姜姒心中微沉。兰枝见她神色变得凝重,轻轻吸气,“主子,西南距京都远的很,奴才听王爷提起,暴/动之地离京都少说也有几百里远,想来影响不到咱们。”
姜姒轻轻摇头,“并非如此。”
“西南的暴/乱只是开始,用不着几日,全国各地都会有暴/乱接二连三出现……”兰枝诧异的睁大了眸子,看着姜姒的眼中满是震惊,“主子,你怎么会知道?”
姜姒见兰枝眼中的震惊才觉她说的太多了,以袖掩唇道:“主子我猜的。”
兰枝听到这一回答不禁懵了懵,随即反应过来,笑着道:“主子向来聪明,便是猜的也定然是真的。”
阴郁的心情散了不少,姜姒点了点兰枝的头,“你这机灵鬼。”
……此时此刻,裴临寂正在往苗疆国界奔去。八百里加急的快马跑死了两匹,如今很快便要到苗疆边界。他全身掩在黑袍之下,眉眼似比这漫天的飘雪还要冷上三分。国师在苗疆威望大,黛香已死的消息不知为何会传入苗疆,国师听闻此事当即大怒,联合国师一派的人造反。纳兰徐达这才急召裴临寂回苗疆。倒不是因为纳兰徐达无法镇压国师的反军,而是他要给裴临寂这个新上任的苗疆王一个机会,收拢国师一派朝臣的心。造反一事主使者是国师,其他人不过是从犯,何况这么多人杀是杀不完的。倒不如只杀了国师,彻底将国师一派打散,日后这些人便是裴临寂的人。裴临寂并不渴望权势,但如今的他已有软肋。镇南王一家处在澧朝争夺的漩涡之中,危险随时会逼近。镇南王府一家忠勇,自不可能做出叛国之举,所以裴临寂必须有足够大的权势,能随时将镇南王一家护在羽翼之下。因此这一趟苗疆之行,他必须要去。暗一策马来到裴临寂身侧,声音被风雪冲淡了不少,“主上,咱们还有一个时辰便能入苗疆地界,王都内派了人在边境接应我们。”
寒风将裴临寂的黑色斗篷吹得猎猎作响,裴临寂倏地抬起一双黑沉的眸,嗓音亦是冰冷,“不必,命这些人去替本王办另外一件事……”两个时辰后,一小队人马秘密进入苗疆王宫,纳兰徐达早已等在内殿,一见裴临寂,颇有些老泪纵横的模样。他眼眶微红,伸手往裴临寂肩上重重一拍,“这一路辛苦了,父王给你备了膳食还是热乎的,先用过膳再……”纳兰徐达话音未落,裴临寂已经出声拒绝道:“父王,不必了,儿臣先解决了造反之人再来陪父王用膳。”
听着裴临寂后半句话,纳兰徐达面上的笑容又多了起来,点头道:“也好也好,要做什么只管吩咐底下的人,父王只留下来了一支亲卫,其他的人都给你。”
裴临寂能这般快的发展出暗影卫,便是因为纳兰徐达几乎将他所以按理的暗卫都交给裴临寂,更不说明面上的。裴临寂初来乍到,自是会有将领不服,但纳兰徐达亲自嘱咐让这些人日后便只一心为裴临寂效力,裴临寂又以铁血手段让众人心服口服。“儿臣先行告退。”
给纳兰徐达行礼后,裴临寂离开殿内。回廊下,裴临寂望着屋檐上素白的覆雪,声音低沉:“事情办的如何了?”
暗一道:“已经派人将被当做人质的家眷全部弄出来了,眼下都关在主上的别院,只等主上吩咐。”
裴临寂淡淡额首,在廊下站定,伸出手,接下几粒簌簌而下的飘雪,他轻笑一声,笑容寒的彻骨,“既然国师想反,我们便给他一个造反的机会。”
……戌时三刻,万籁俱寂。苗疆王庭内只余下依旧亮着的宫灯,宫人与主子都已经歇下,落了一日的雪终于停了下来,只余下满地的新雪覆地。天上不见明月和星子,只有遮天的黑云,似是在积蓄一场更猛烈的风雪。此时,在苗疆王庭四周,数支队伍快速朝着苗疆王庭奔袭而来,这些人踏雪无声,身着黑衣遮面,每人身上都带着泛着寒光的兵刃。宫内,寰穹塔。在苗疆,国师的地位尊崇,因着苗疆信奉巫蛊,且奉信越靠近天穹行巫蛊之术越灵验,因此耗费百年,才建成高达百米的寰穹塔。寰穹塔历来是苗疆国师居住的地方,且除了王室中人,旁人没有资格踏足。因十几前纳兰徐达痛失挚爱,又失去了挚爱所生的嫡长子,这十几年来几乎是自暴自弃,他只像是提线木偶一般遵循着本能处理苗疆国事,能交给其他官员的事绝不会自己做。时间一久,国师的权利便越发的大。因着这十几年国师权势日渐庞大,他也生出了更大的野心,养出了一个与他同样疯魔且有野心的圣女。此番黛香身死,他不过是借着这个由头兴事,哪里是真心为黛香报仇。寰穹塔内,一身素白长袍的国师身后站着一名黑衣人,他全身上下以黑布遮面,看不清面容。国师生的一张仙风道骨的模样,须发皆白,但那张脸看着却不过三四十。他轻阖着眼,朝身后问道:“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