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兰枝、从苑等人都不敢靠近主院半步。兰枝本是歇在主院的偏房,但下半夜眼皮打架的抱着枕头和从苑睡到了一块儿。暗里护卫春园的暗影卫们,个个堵了耳朵,离主院远远的。一声清脆的鸡鸣打破了浓黑的夜色,屋内的火热终于在彻底停歇。翌日,春园的丫鬟们都识趣的没有打搅睡懒觉的主子们。只恭敬的候在主院门口,等着主子出声唤。午时左右,主院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守在院门的兰枝回头一瞧,便听见门缝里传来男主子低沉沙哑的轻唤。“备水来。”
兰枝连忙扬声应了句。侧着耳朵一听,这一句话落下,屋里头又没了动静。兰枝不禁担忧起自家主子的身子。自家摔碎不似那些个娇娇贵女一般柔弱,平日里也跟着习过武,可再怎么强健,也经不起一整夜的……兰枝感觉脸上一阵烧灼,捂着脸跑出去让人备水。水是一直烧在灶上的,这会儿只管通知婆子们将水提来。裴临寂喝了一口水,又倒了一杯水喂给睡得迷迷瞪瞪的姜姒。姜姒累的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但喂到嘴边的水却是一滴没洒。喝完了,她还不满的哼唧了两声。裴临寂勾了勾唇,声音又低又哑,“还要?”
姜姒又哼唧了两声。裴临寂又去倒了两杯,两杯水下肚,姜姒才满足的翻了个身,继续睡着。兰枝领着婆子们进屋送水时,都不敢往床榻的方向瞧,她和婆子们只闻着屋里头浓重的麝香味和那股子若有似无的腥甜便觉得耳热。兰枝一个未嫁人的丫鬟脑袋都快垂到胸前了,而那些婆子们也是红了张老脸。几个人麻利的将热水备好,兰枝低低的问了声:“王爷,可要留人伺候沐浴?”
她等了片刻,便听见一道嗓音从帐幔内飘出来,低沉而沙哑,“不必,都出去。”
兰枝福了福身,领着婆子们一溜烟的跑了。白日的屋子里十分亮堂,裴临寂将被窝中的人儿抱出来,低头一瞧,心下不由生出几分羞愧。姜姒的皮肤又白又嫩,昨儿夜里灯烛昏暗还瞧不出什么,可今日光线亮堂着,便清晰的看见她身上遍布的红痕。尤其是腰间,还有腿根处……姜姒疲乏困倦的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她知道裴临寂抱着她进了浴桶,只眼皮子颤了颤,便没有半分其他的举动。软绵绵的趴在他身上,任由他给自己擦拭着身子。便是感觉男人的手偶尔不老实,她也没有力气阻止了。她这辈子便没有这么累过。裴临寂到底是遇着什么事了?……待姜姒再度醒过来时,透过窗隙漏进来的光已经染上了金黄。空中漂浮的扬尘如同金沙一般泻下,姜姒抱着被褥呆愣的看了许久,才缓缓回神。她这是……一日未出屋子?这会儿瞧着约莫是酉时了。昨日她是酉时末入了屋子,这一进来,就没有出去过。姜姒没想到,她会有一日这般的荒唐。她都没脸见人了!姜姒羞红了一张脸,在床上做了小半刻,才掀开被褥准备起身。这才发现,她腿软的站不起来。姜姒沉默了。很好,裴临寂,很好!这时,将公务搬来了卧房处理的裴临寂听到动静,绕过屏风走进了内室,一抬眸便瞧见床上媚色未消的女子时而羞愤时而咬牙切齿。裴临寂自知理亏,心虚的轻咳了一声。姜姒听到声音抬头看了过来。便见裴临寂立在屏风旁,身上潦草慵懒的披着一件宽松的外袍。那外袍披的实在称不上良家妇男,胸膛大片的肌肤裸露在外,纤长的脖颈和胸膛上,清晰可见暧昧的红印,还有被抓挠过的指印。姜姒对上他的双眸,在那双素来冷淡的眼眸中瞧见了还未散尽的欲/色。姜姒红着脸嗔骂了句“祸水”,忍着羞恼道冲他道:“你昨夜到底发什么疯?”
这话看起来煞气十足,可奈何的姜姒嗓音绵软,没有一丝力道,听起来倒像是在撒娇。姜姒不敢相信这声音是从她嘴里发出来的。她伸手捂嘴,怒瞪着裴临寂。她这副神情,落在裴临寂眼中却是怎么看怎么惹人怜爱。原本一夜餍足的某人又有些欲/求不满,平静的眼底翻涌起欲色,可视线触及姜姒腿上鲜艳到底红痕时,强自将自己禽兽般的心思给按捺下来。他缓步走过来,微微俯身,猝不及防二人鼻尖相碰。“因为娘子太过勾人,为夫如何抵挡的住。”
“胡说八道!”
姜姒矢口反驳。她昨日一整日都在书房内绘图,什么事都没做,更没勾引他!分明是这人从外头回来,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就将她拐到了床上。裴临寂黑眸中映着星星点点的笑意,他道:“饿不饿?”
姜姒伸手将他的手背拍响了,嗔道:“你别想糊弄过去,说说吧,怎么回事?”
裴临寂看着她,与她对视,半晌败下阵来,无奈开口道:“昨日暗影卫从宣平侯寻到一张画……”“画?什么画?”
君子六艺,明玉樊也都擅长,所以他书房里有画又有何稀奇的?不想她话音刚落,裴临寂的脸上便肉眼可见的露出一丝杀意。姜姒心里顿时“咯噔”了一声。直觉这画恐怕跟她脱不开关系。果然,下一秒,裴临寂便阴恻恻的咬牙切齿道:“他平日里总是往你眼前晃荡便算了,竟还偷偷画下你的画像私藏起来!”
他当时看见那一副画像,险些被怒火给烧没了。他对明玉樊动了杀心。可念及容氏与明苏氏的关系,他若是当真杀了明玉樊,容氏与明苏氏的交情便到此为止,说不定二人还会反目成仇。姜姒有多在意容氏裴临寂十分清楚,所以他哪怕是再气,也不愿意做出伤害她的事情。姜姒未料竟是因为此事,她问道:“那你对宣平侯做了什么……吗?”
裴临寂道:“没动他。”
姜姒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然后专心给某个气的想杀人的男人顺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