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魅林中,参天巨木隔距而立。只身放眼而望,便觉自己仿佛是被困于无穷的迷宫之中般,只身矮小,无尽无路,望天丛叶,望地丛草。其中,一棵并不显眼的参天巨木的分枝之上,一名将红色披风的两角扣于淡蓝护肩之下的男子,抬头望着从枝叶之中避让而来残阳,让它静静地落在自己的脸上。男子轻然闭眼,静静地感受着这一方温暖。赤色披风猎猎而响,声音虽是不大,却是摄的树下的一妖不住的颤抖。“本座可是未曾发过任何的命令出兵攻打烟雨楼的。怎么?你们现在的行为可都是不受本座管束的?”
听得此言,下方一妖终是坚持不住,猛地叩跪而下,颤声道:“尊主……这……这一切,皆是长老们下的命令,小的们只是奉命行事,望尊主明察啊。”
“一群没脑的老废物!自己活够了便不管我等死活了吗?损兵十卒如同于涨敌百卒的道理,他们可是不懂!”
男子顿了顿,便又说道:“现下,传我命令!当下妖界所有发兵权限,皆掌由本座一人手中!其余人等!皆是无权调兵!”
“是……”小妖应了一声,却是不知道如何向众妖开这个口,要是传到了那些长老的耳朵里,自己的小命够十条也不够逃的啊。午后,新月镇状元府前石路之上,一辆马车自城边而来,停落于此。状元府前,那名守卫打扮的男子见得此马车挡在了状元府的门前,便厌恶地走上前来轰赶道:“干什么干什么!把车子停在此处作甚!这里可是状元府!还不速速离去!”
驾车之人见其如此凶狠的驱赶,却是没有挥鞭而去。守卫男子见驾车之人不为自己的言语所动,愤怒之情刚要发作,便见马车的帷幕之后,一个妙龄少女探出了半个身子,嗔道:“怎么?这道路可是你状元府买下了?马车可为何不能停?”
“大胆!”
守卫本就被这驾车之人的无视而惹得心中不快,又听得这丫鬟打扮的女子如此言说,登时怒不可遏地拔刀而出,喝道:“此处,既是状元府的地方,此道,便自然为状元府所有。”
“喔?”
帘幕之内,忽是传出了一名女子清雅含笑的声音:“这溥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天下皆是皇上所有。这状元爷,莫不成是要与皇上争这道路?”
“这!”
守卫男子听得此言登时醒悟自己言语不当,慌乱之下,惊的自己冷汗直冒。菩儿见得守卫男子的狼狈模样,偷笑着将帘幕缓缓收起。车中,柳雪絮缓步走下,看着惊愕至极的守卫男子得体行礼道:“小女子乃落平村平妖府侯爷的孙女,柳雪絮。今日,应许大人之约而来。敢问大人,你家状元爷可在府中?又可有闲功,见一见小女子?”
守卫男子听得此言,方知柳雪絮并未将方才一事当真,便赶忙收起适才傲气,拱手行了大礼之后,说道:“姑娘稍等!稍等!”
说罢,便匆忙地转身跑进了府中。“哼。”
菩儿抄手看着绕过影壁的守卫男子,嗔道:“真是狗眼看人低。我们侯爷府的侍卫可是各个待宾得体!”
柳雪絮看着菩儿,掩笑道:“菩儿,莫要如此。”
“本来就是嘛。”
片刻之后,便见一名身着淡竹白袍的男子,身后跟着那名满头大汗的侍卫,一前一后地走出了府中。男子见得柳雪絮,首是被她那倾城容颜吸引了片刻,后是恭敬拱手,说道:“柳姑娘远道而来。辛苦辛苦。请请请。”
说罢,让身准备让柳雪絮进去。柳雪絮微微颔首,行礼道:“那便有劳了。”
几人先后绕过了影壁。穿过一条抄手游廊之后,便主客分明地走入了主厅。主人入座之后,柳雪絮方在主人的指示之下于主座右侧的位子坐下。其身后,便只站着菩儿一人。皆入座之后,便有佣人摆茶会客。许复归取茶吹散了闻香杯中的茶叶,嗅着溢出的茶香。身觉心神惬意了一番之后,他便看着柳雪絮,斯文地说道:“此次,请柳姑娘来此。实则,是为了昨晚的一件诡异之事。”
“昨晚?”
柳雪絮虽已然知晓昨晚发生过何事。但当下,她便是保持着那副首次听闻的模样,微皱柳眉,问道:“昨晚发生了何事?且还请许大人细细讲来。”
许复归微微颔首,便分外详细地将昨晚他看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柳雪絮。柳雪絮仔细听来,脸上神情便也是随着那故事的变化而变化着,神情适当得体,尽是一副首次听闻的模样。许复归言毕之后,柳雪絮便问道:“那么如此说,许大人便已是看到其中一名男子的面容了?”
许复归微微颔首,便是说道:“当时,那名男子欲要行凶之时。却是被一名立于我床前的红衣女子极力地拦下。然,那名红衣女子,我觉得……”言至于此,许复归似是悲凉地打了个寒颤,取来闻香杯品了口茶后,脸色便有些惨白地便说道:“我觉得。她,或许是我的一名已故故人。”
柳雪絮听得此言,又看得许复归的一脸惨白模样。看着那副似有亏欠之意,又有亏心之意的神情,便又继续试问道:“故人?那许大人又是如何知晓,此人,便就是你的故人呢?”
许复归仿佛闷了许久,听得柳雪絮如此问,他便是知无不言地答道:“昨晚,在我醒来之时,我看到那番场景,实然是吓得不清。虽是吓得不清,但我也算是一个男人,身边又有我的夫人,我自然不能闭眼蒙蔽自己。但是,我借着月光,隐隐约约地看到那名红衣女子身上所穿,实然是件嫁衣。”
说到此处,许复归的神情忽然有些神往,他的脸上缓缓地褪去了那份惨白,回神之时,他便是带着一丝愧疚苦笑了一声:“而此嫁衣。我这辈子,便是也难以忘怀。那,仿若凤凰覆身般的金丝。那,苏绣坊的吉祥红丝。那,女子的背影。一切的一切,都是这般的熟悉。无论如何,便是不会错的。”
柳雪絮看着许复归,便问道:“是拖心之人?”
许复归苦笑着摇头,便说道:“是辜负之人。”
即是辜负之人,又何苦细细寻找,重揭那一道对彼此的伤疤呢?柳雪絮虽是不解,但却面露理解之意地说道:“如此,雪絮便是明白了。而许大人此番叫雪絮前来之意,便是要看看那名红衣女子究竟是否为许大人心中所想之人了?”
许复归微微颔首。随后,柳雪絮便也是毫不隐讳地说道:“既是如此,那雪絮便也讲讲这施法之事。由于许大人所要见到的事情实然并非你脑海之中所存种种。所以,这便加大了雪絮的施法难度,届时,雪絮便会更加地凝神静气,受不得外人的一丝干扰。”
许复归微微颔首,将此话听在耳中,表情便是凝重了起来。柳雪絮语气温软地继续说道:“施法之前,雪絮会施法令许大人进入酣睡状态。随后,雪絮便会与之入定。同时,当时雪絮便会对外界之事毫无应对能力。为避免施法途中中断而引起的种种后果,便烦请许大人,安排人手于屋外,不得令任何闲杂人等进入屋内。至于屋内,由菩儿一人看着便是足够了。”
许复归抬头看着那娇小的菩儿,听得柳雪絮如此说,便也以为菩儿也是一名身怀绝技的女子,便放心地点了点头,又问道:“好,既如此,那么,作法之地,设于何地较为合适?”
柳雪絮听后,思肘了片刻,便答道:“牵涉施法途中种种事宜,在许大人的房中做法较为合适。”
许复归听得此言,开始便觉得此行有失礼仪。但如同柳雪絮话中所讲一般,牵涉施法途中种种,其自家房中便是最为妥当之处,不做多想,他便起身出去置办这些事宜了。“小姐。”
菩儿见得许复归已然离去,又环顾厅中并无他人,便低声担心地说道:“我一人留在屋中?是不是……”柳雪絮捧茶微微抿了口之后,便轻声笑道:“本来是想叫鬼祭与你一同看守。然这窥心之术实然并非神术。我虽能身入对方梦境之中,见得其脑海种种。然,胡姑娘所想看到的,或许并非许大人记忆之中所有。如果想要看到那,看不到的场景。实然,便是违天。违天,便自然是要付出些许代价的。然而,于这梦境之中,我灵力大减,便是难以应对这违天之力。故此,我便要带上鬼祭一同进入梦中,方可……”话未说完,菩儿便是惊讶不已地连忙劝阻道:“小姐,鬼祭此人难以信服,你于梦境之中又灵力大减。代价?那违天代价究竟是?小姐,你……”菩儿话未说完,柳雪絮便轻笑着打断了她的话,说道:“放心,既是由我带鬼祭进入梦境,他便不会笨到以自身困于梦境一辈子为代价而对我作出任何不妥之事,而至于代价,呵呵,其实它并非你所想的那样。这所谓代价,通透些说,便只是那层的隔断记忆的薄纸罢了。当事者看不到,然天,却是看的清清楚楚,我们如果需要借天的眼睛去看一看那段陈年往事,便要闯过一些天设置的阻碍了。”
“薄纸?”
菩儿听得此举悖逆上天,便不觉地担心了起来,说道:“小姐,那鬼祭虽是法力不低,然要与天相斗,是否……”柳雪絮苦笑着说道:“此类薄纸实然皆由天定,形状各一,有难有易。倘若实在不行,全身而退便是,放心罢。”
菩儿知道柳雪絮有方法全身而退,便是放下了心中的那块大石头。如此,她似是又想起了什么,忙问道:“小姐,你所施行法术便是连侯爷也不曾明了。那么,你又是如何得知,这层‘薄纸’的呢?”
柳雪絮听后,露出一丝悲凉,笑道:“小的时候,自我知道自己能够见得他人心中所想之时。我便就试着去看看自己脑海之中的那份记忆。当时,我很好奇一个人的脸。因为我们一见面就会双双晕倒。我们一起长大,却不曾见面。我们仅隔着一层不厚墙壁,却能不见面。因为那个人的脸不存在我的记忆之中,我便试着去戳破那层薄纸,最终却是无功而返。于好奇心之前,一切都充满了幻想和美妙。当,真正地见到他之时,那份好奇之感便是一扫而空。剩下的,便只有那份胜于陌生人却差于陌生人的微妙情感了吧。”
屋外的树上,那能够展翅而飞的鸟儿扑打了几下翅膀,落在了庭院之中,举目四望着自己于巢中所看不到的场景,看腻歪了之后,便又抬头留恋着那不好看的巢穴。小半柱香的时间之后,许复归便已将一切都置办妥当了。正厅后方的房屋之中,门扉紧闭。柳雪絮与菩儿在一名侍卫地带领下走进了屋内。屋中摆设,皆是如鬼祭脑海之中所看到的一般。只是当下,那床榻之上,只睡得许复归一人。待菩儿回身将房门关好之后,柳雪絮便走到了许复归的床前,听着他渐渐平稳的呼吸声,便手捏兰花妙指。颗颗自体内灵力指引而来的点点粉色星茫点缀于玉指之上后,便见柳雪絮单手轻托袖袍,在兰花妙指点至许复归的眉宇之时,那点点粉色星光便是飘飘扬扬地漫入他的脑海之中,令其沉入梦境,酣睡更浓。随后,柳雪絮便将双手的兰花妙指指尖轻贴置于胸前,体内灵力亦是随着口中所诵法决流窜而出,缕缕流光自指尖流窜而出,且于兰花妙指相贴之地凝为粉色玉珠状,莹莹生动。柳雪絮旋袖收手而退。“咚”剔透玉珠仿若沉寂湖底的无根之水般,落在了柳雪絮脚前的地海之中,并随之荡开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兀自绽放着的粉色涟漪中,那颗本该沉寂海底的粉色玉珠竟是化作了一颗花种,于地海之中快速地发芽,生长,绽放。最后,便见其伸出莲身,婀娜绽放。一朵,瓣色粉红的莲花自柳雪絮的身前泛起点点粉光。光彩悠扬,柔和的光芒竟是几乎是与柳雪絮裙边的花瓣藤条笼罩在了一起,随之便是衬出了她那一身柔弱且惹人惜爱的气质。光粒若尘,随风飘曳,仿佛漫天的蒲公英般,染醉了女子的玉肤,剔透了女子的明瞳,围绕在女子的身边,曼歌妙舞,好不生动。片刻之后,便见两道赤光自房屋屋顶直落而下,赤光如风而逝,光晕之中,胡涟沁和鬼祭齐步走出,往柳雪絮那缓缓地走去。潜意识中,胡涟沁依旧难以掩盖心中的激动,无意识地加快了行走的步伐,快鬼祭几步地走到了床前,看着安然入睡的许复归,昨日的愤怒,今日的怨恨,竟是因心中的情牵接连消散。由此,她深不知自己对他究竟是恨,还是爱。鬼祭放缓了步伐,看着胡涟沁的现下的这番模样,心中厌烦地攥紧了拳,皱紧了眉。柳雪絮心细,便是见到了鬼祭脸上的阴沉,便是说道:“等会,我会施法将我们三人带入他的意识之中。在其意识之中,我会法力大减。届时,我们二人的安危,便全交给你了。”
说罢,柳雪絮便转头看向了鬼祭。鬼祭听得柳雪絮的话,却是将目光往胡涟沁的脸上移了移,见她为此言无动于衷,他便是难得地沉着了起来,说道:“如此,便开始吧。”
柳雪絮微微颔首,看着脸上挂满了多种神情的胡涟沁,便是说道:“施法之后,我们便会进入酣睡状态,当下,你们便先找个地方坐下罢。”
两人颔首,便在一方圆桌之旁坐下,各有心思地散落目光。柳雪絮转头看着菩儿,说道:“菩儿,到时候便麻烦你了。”
菩儿会意地应道:“知道了小姐。”
柳雪絮收回目光,凝神聚气,手捏兰花妙指轻点于身前莲花身上,好听的声音轻然地诵道:“仙赋命,命赋生,生转轮回,轮回转渡,渡转万劫,万劫于身,身于浮尘,浮尘于掌,掌置吾生。犹忆境,入!”
“入”字既出,便见柳雪絮指尖所点莲花竟是如火般焚烧而起,烧的旺盛的粉火依旧保持着莲花模样。且在下一刻,其身化万缕流光,抚过了柳雪絮的身旁,抚过了胡涟沁的身旁,抚过了鬼祭的身旁之后,它便凝作剔透泉水,飞落在了许复归的眉宇之间。“砰”的一声轻响,在泉水全然浸入许复归眉宇之间的一刹那,便见胡涟沁三人无力地垂下眼皮,周身柔软地倒了下来。鬼祭与胡涟沁自是无碍,相继倒在了桌面之上沉沉睡去。而柳雪絮与二人不同,在其立刻便要软倒下来之时,菩儿赶忙搬过早就准备好了的靠椅,放在柳雪絮的身后,令其倒坐在靠椅之上后,自己便站于柳雪絮的身边,让其倒靠自己的身上。此刻,沉静的屋中,菩儿的心,便是紧紧地揪在了一起。其,几乎便是茫然地四下张望着,且是时不时地看着那已然插上了门闩的房门。“嘀嗒。”
落水之声,在一滴剔透的水珠落入无穷水域之后便是缓缓地传荡而开。一圈圈,荡起的涟漪竟是泛地越来越大,一层接着一层地扩散着。此刻已然无水滴落,然这涟漪依旧是一荡接着一荡,并未停歇。随后,在一声水花绽放之声响起的一刹那,一座仿若冰山般的菱形水晶自水中缓缓升起,在水滴众生重归湖面的那一声声欢悦声中,菱形水晶脱水而出,漂浮于胡涟沁,鬼祭,柳雪絮三人的中央。璀璨耀眼的光芒自水晶身上传透而出。正在众人还在观赏这水晶的美资之时,一道道绚丽的流光,自水晶身上流窜而出,状若丝绸且触若丝绸般地抚过了三人的身子。光芒绕至鬼祭身边之时,鬼祭的双瞳忽是颤了颤,皱眉便要细细体会什么之时。他的意识,遂是被一副副的他们从未见过的场景填满。石路上,正积着水,一切,都是如此的灰暗压抑。那,还未睡醒的老天爷依旧拉着个脸,环抱着这个江南小镇,展露着自己那难看的嘴脸。新月镇镇边的一处风水较好的府宅门前,一名名背着包袱陆续离开的仆人,接连踏碎了门前的水镜,忧愁地苦着个脸,唉声叹气地离开了这里。而府宅之中。那立于院落之中,看着满庭落叶的男子,一身的白色鹤氅衬得男子满身的斯文之气。其微微靠拢的眼皮之下,那满是眼黑的眼瞳之中,哀伤犹在。回神之际,他便是再度抬头,看着那现下变得分外拥挤的抄手游廊。事过境迁,无限悲凉。抄手游廊之中,本是一致离去的整齐队形之中,两个与队形格格不入的人,一前一后地在人群之中熙熙攘攘地前行着。惹得他人厌烦不已。前方,那名身着绸衣的妇人用自己的身躯挤开了一条道路,好让身后那名瘦小且一直低着头行走的女子不必受那挤推之苦。当年轻男子看到这正往反方向而来的两人之时,他却是没有丝毫的好过,反而不安了起来。随后,在妇人拉着年轻女子走出抄手游廊之时,便见妇人放缓了脚步,举目四望着这满地的落叶,带着满脸的讽刺之色走到了男子的身前,似笑非笑地说道:“真是万万没想到啊,许少爷。”
许复归看着身旁低首不语的女子,看着那不怀好意的妇人,仿佛便是猜到了什么一般,蹙眉问道:“你想说什么?”
“想说什么?”
妇人听得此言,满脸的讽刺便是化作了一丝的不屑,只闻其冷笑道:“你许家曾经是大户人家,可现在,已然不是了!如此穷苦潦倒,你许少爷摆什么架子?”
“你!”
许复归听得此言,腔中的一丝傲火欲要发作之时,他顾忌到妇人身旁的女子,便是强行忍了下来。“家道中落,家道中落啊!”
妇人重摆讽刺之色,说道:“一年之前,你说!我们孙家可是有没有给过你机会?那年,虽是许家老爷过世,可我们孙家,却是有没有收回数年之前你与小姐的婚约!而当下呢?你许复归文不行武不行,做个生意也是将家产败个精光!呵呵,当下,你许复归可算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让我家小姐如何跟的了你?莫要将你与我家小姐感情摆出来说事!感情是何?那在酒足饭饱之前,便是小孩家家玩意。若谈接济?你许复归又是何德何能!”
何德何能?何德何能?许复归如受重创般地沉了沉身子,他转头看着那低头不语的女子,心中,便是刺痛不已。“当下!”
妇人从怀中缓缓地掏出了一张薄纸,笑道:“当下,我便是来悔婚的!”
许复归回头之际,便见妇人冷笑着,将捏于手心里的那张薄纸猛地撕成了碎片,举手抛洒而起后,便拉起那名一直低头不语的女子,离开了这里。纷纷落下的白纸之下,回头而望的女子,眼中带着些许的失望和心疼。许复归心中揪痛不已,不再去看女子的背影,抬头,盯着飘洒而下的残余的纸片。兀自出神,滞住了双眼。一片,带着由其血液绘下的“婚”字纸片,落在了他的右眼上。天,无光。血字,耀眼。难以消逝的血腥之味,熏得许复归满眼霜露。难以控制地,一滴泪,便自其眼角之上缓滑而下,滴落在了满是落叶的湿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