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晨光束穿破万千树枝,却被片叶拦在身外,只散下缕缕残光落在了那月色长袍的少年身上。此地尚是亦天门脚下,那月色长袍的少年与守在山脚下的亦天门弟子拱手告别后,便往树下阴凉处躲去,其负手踱步,呼吸着经过月之精华的空气,腔中凉爽,自身舒适,叹道:“这江南就是个好去处啊,山美水美。可就是人心不古啊。”
白阳这话一说,便闻身后树叶微动。白阳向身后轻瞄了一眼,便继续往前走去。走过百步,白阳忽地身形而动,点叶踏空而起,不过片刻便消失在了视野之中。其后,一方矮树后方,一名黑衣男子探首而出,翻身落在了地面之上,四处张望正自寻找白阳踪迹之时,便听天间呼啸,其大呼不妙,正要闪躲,却见天际一剑,不偏不倚地刺在了他身前半步的位置。剑刺落叶,刺下了黑衣男子额前的几缕长发。黑衣男子看着眼前飘飘扬扬落下的几缕长发,心中大呼惊险,身子也已经停止了颤抖。而自抬头间,其便见一席月袍而落,只见之前消失不见的白阳转身看他,打趣地问道:“仁兄竟是能从墨莱山脚下一路追踪至此,您也真是不嫌累啊。莫非仁兄是有那龙阳之癖?贪恋小弟美色?”
黑衣男子被这般打趣地一窒,却是神色紧张,未有言语。白阳道:“说吧,跟着我干什么?说了我就让你走。”
黑衣男子低头不语。“不打算说?”
白阳眉毛轻挑,拔起长剑,将剑架在了黑衣男子的脖子上,轻一用力,长剑划破一层血肉,沾染上了鲜血:“我尚且少年,血气方刚,做事是很没有分寸的。你可要想清楚喽。”
“我……”黑衣男子刚要开口,却是看了眼天空,又闭口了。白阳看了眼天空,继而抵剑入肉,却死扣大动脉环切不断,顺着大动脉外边一路切割,男子哀嚎阵阵间,脖颈处也已经是鲜血琳琳。再看白阳脸上,却是不见一丝怜悯,仿若削苹果切梨般自然。“我若未走眼,小兄弟应当是正道门派弟子,怎地如此心狠手辣?”
天地之间,一老者的声音自远方传荡而来。白阳笑道:“人生短暂,时光倥偬,这人生自然是怎么方便怎么来。”
“好一个怎么方便怎么来!”
话音刚落,便闻耳边长袍飞舞之声响过,一名身着褐袍的老者落身而下,只见那老者方脸小眼,面色不怒自威,这不是那卜壬长老又是何人。白阳并不认识卜壬长老,但见此人面相不像善类,周身灵力竟可以在不经意间打散自己去查量他修为的灵力,可见其修为的精深。“如此的亦正亦邪,颇有你父亲当年的风范。”
“我父亲?”
白阳听了这名词连忙摆了摆手,道:“诶诶诶,别忽然套近乎啊。你们这些江湖骗人的伎俩我早就见多了,我是不会相信你的。这个是你的人吧,赶紧带走,让他找个好男人嫁了,别再让他来纠缠我了啊。我们就此别过,不用送了,不见不见。”
说罢,白阳便是头也不回地越走越快,往亦天门的方向走去。忽的,未闻风动,未听叶响,只见那卜壬长老仅在眨眼的片刻之间闪至了白阳的身前,不由分说地伸出一爪便向白阳的胸口抓去。白阳连连退身,手心长剑连连挥砍之际,所要砍下的位置,正是卜壬长老手腕的位置。卜壬长老反应极快,伸手缩手直攻间,每每都是直避白阳长剑的边缘,随而突袭而去。这直逼得只得白阳连连后退。白阳深知自己这般被其直逼向森林深处,亦天门弟子定然听不到响动无法及时过来营救。其猛地回剑后退大步,踏空欲翻身过卜壬长老头顶落其身后,却不料早已被看穿心思,只见卜壬长老并不转身,只是倒走连退百步,手心赤光流转,猛地向上一划。“嗷。”
一声低沉的虎啸声响过,一只赤色的透明大虫张其虎口,正要咬下白阳头颅之时,便见白阳翻身回退,重落距离卜壬长老百步远的位置之上。白阳道:“这里可是亦天门脚下,光天化日的,大爷您应当不会助你的手下‘行凶’吧?”
这黑衣人被白阳一口一个龙阳之癖者弄的心中羞辱,指着白阳喝道:“你且莫要乱说,我明明!”
那人方要继续说话,却忽瞥见卜壬长老凶狠眼神,其顿时惊醒,不再言语。白阳瞟见两人眼神动作,脑中思绪百转,当即便是剑诀一引,一道海蓝色的光束急冲而出,那卜壬长老轻一斜身,轻巧躲过了那缕光束,白阳见偷袭失败,嘿嘿直笑,道:“你认识我爹?”
卜壬长老目光从凶狠化作冷淡,微微颔首。白阳道:“那他死了没有?”
“没有。”
白阳道:“是他把我送去墨莱山的吗?他是个已然成仙之人?”
“不是。”
白阳道:“你的不是是前者还是后者?”
“都不是。”
白阳奇道:“都不是?那是谁把我送去的墨莱山?”
“你的母亲。”
白阳道:“那我的母亲是仙?”
“不是。”
白阳怒道:“你在胡说!”
卜壬长老的眼神中多了一份凛冽,说道:“你在期待什么。”
白阳否决道:“我没有在期待什么。”
卜壬长老道:“若没有期待,你却为何从仙者开始问起?”
白阳觉得此人说话莫名其妙:“墨莱山地处神界之北,我这般问不是再正常不过吗?”
卜壬长老否决道:“若是他人这般问实属正常,但是对于你,你不该这样问,因为你……”卜壬长老话方说道一般,其深觉厌烦地蹙眉抬头,只闻头顶御空之声呼啸连响,其忽然想起了白阳之前的那一发偷袭。白阳对着天空大喊道:“师兄们,我在这里!”
卜壬长老深深地看了白阳一眼,目光中带着丝丝的赞赏,继而对着天空冷哼了一声,便与那黑衣男子同化作两道疾光消失在了白阳身后的视野之中。天际之中,大量光束皆去追寻卜壬长老的踪迹,少数几人飞身下来,查看白阳的伤势。带头的方脸男子拱手道:“白师兄,你没事吧。”
白阳摆了摆手,道:“得亏你们来得早,不然你白师兄我现在早已经不是清白之身了。”
几人不理解白阳的意思,各个都是面面相觑。白阳转身,望着那两道光束消失的地方,眉头轻蹙,愁容凝聚。过了不久,大多数去追卜壬长老的亦天门长老追捕无果而返,与白阳一行人会和后便一同回了亦天门。而早在两个时辰之前,陈凡轩便被几个丫鬟模样的女子叫起了床,时隔多日地仔细洗漱了一番之后用过了早饭,便在一名蝉兵的带领之下,往西边的一处空阔石室那走去。这石室大约一亩之大,两边木架之上,十八般兵器皆是安防有序。场中,一席赤色绸纱衣服年纪稍长的中年女子正站在那儿等着陈凡轩。蝉兵退身关上了门后,中年女子轻一转手,本是空无一物的手中,一颗无色透明的石头出现在了他的手心之上。中年女子道:“天地万物,自出生起便自有灵府,灵府大小可观此人是否实为修炼之才。此原因在于,灵府越大者,其灵府覆盖的周遭经脉越广越多,即广即多,灵力输送有道,修习自当事半功倍。天地孕育万物,这灵府灵力自然就跟这天地有关。这世间灵力,共分五种:赤者,火灵也;蓝者,水灵也;紫者,雷灵也。金者,土灵也;白者,风灵也。人身狭义来讲,也是一个天地。即是天地,自有五灵。但修行尚求速度,人体五灵自分伯仲。灵力丰韵者,自成那修行之灵。来,凡轩,你现将手放到这‘验灵石’上来,容姨妈看看。”
中年女子讲的浅显易懂,陈凡轩知道其中意思,便是将手放在了那颗没有颜色的剔透石头之上。方将手放上,在陈凡轩尚未运功的时候,其顿觉腹内灵府翻滚,难受若腹胀一般。其手下,那本是剔透无色的石头现下却是隐隐地耀起了金色的光芒。在腹胀之感渐渐弱了下去的时候,那手下的金光竟是缓缓地穿射出了缕缕的金芒,在陈凡轩的眼前勾画着一副金色的四合院落。再仔细看去,便见那四合院落的四方小路密密麻麻延展向外。中年女子惊呼道:“我此生从未见过如此之大的灵府。”
陈凡轩也是被那密密麻麻的路看花了眼,指着它说道:“这是我的灵府吗?”
中年女子点了点头,道:“看来除了那位高人的指点,还一部分出于你自己本身就是个可造之才。”
陈凡轩头一回这么被人夸,他心中欢喜,却自知应当谦虚,眼神自当游离了起来。中年女子看穿陈凡轩的心思,笑道:“你既然身为土灵,那可再好不过了。蝉族之地最不缺的便是那土灵法术。不过姨妈知你心中更是向往人间生活,故此不教你固己妖族根本的法术。”
说罢,中年女子轻一拂袖,便见那密室的两旁,木料摩擦地面之响响动,两面直顶石室顶端的檀木书架自石壁之中穿现而出。中年女子再一挥袖,便见书架之中,一本线状古籍飘扬而出,被其握在了手中,递给了陈凡轩,道:“这是我蝉族土灵的吐纳之法,虽是固你妖骨,但不会助长你的妖气。你在修习此书的同时,亦要继续修炼亦天门的心法,明白了吗?”
陈凡轩颔首,道:“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