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卓心道:“浅虾滩也可出入太守别院,我们得快些,迟了就让那贼人跑了,我带你走小路。”
我疑惑道:“太守怎么能选两面都可随意出入之地建别院呢?”
景卓心解释道:“虞姐姐有所不知,你们来时的青龙湾水深港阔,水路宽平,出入极为便利。而浅虾滩水面遍生芦苇藻荇,滩险水急,极狭处只容梭子船才能通过,停泊处水浅,根本行不了大船。只要有人在岸上巡逻防守,易守难攻,贼人根本无隙可乘。想来是今日桃花宴,府上的人都忙的人仰马翻,疏忽了,才让敌人得了手。”
我口中应着:“原来如此。”
可心里的怀疑更深。景卓心的解释看似有理,可仔细想来,太守府今日贵客云集,就算人手再少,防守也该比平日严密才是,怎么反倒疏忽了。景卓心吩咐两个丫鬟道:“你们先悄悄回我的院子,不可声张。有人来,就说我受了惊吓,先歇息了。”
两个丫鬟也没多问,行了礼走了。景卓心带我走的并不是来时的路,而是出了石室,走了三丈远停下,在左边的墙壁上转动一盏油灯。轰隆一声巨响,墙壁两侧分开,土块簌簌的落下来,露出光洁的石板。原来这密道是石板建的,又精细的包了土层。沿着密道,走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见向上的台阶,朦胧的月光洒在台阶上,一地清辉。我跟景卓心从密道出来,小心翼翼地寻找着贼首。贼人既是想逃走,一定会往滩头走。虽然是晚上,但滩头无树木遮掩,极难藏身。我跟景卓心,小心俯低了身子,缓缓前行。果然见一个全身黑衣的高大男子,在解着绳索。我跟景卓心想凑近他,用绳索出其不意将他制服。景卓心越凑近,心中越紧张,不小心踩到了断枝,发出“咔擦”一声。贼首转过身大喝:“是谁?”
景卓心吓得捏紧了我的手,我回握安慰她。贼首已经看见我们了,再躲无益。我答道:“哥哥,你一定是附近打鱼的船家,被风吹到这里的吧?我们是今天来参加桃花宴的客人,不小心迷路走到这里了。”
要是在平时,我早就一招克敌了,可是现在不仅不能跟人动手,连仙力也消耗殆尽,除了能刀剑不侵,跟凡人也没什么两样。看来今天只能智取了。我希望那贼首听到我故意误会他的身份,能顺着我的话说。匪首刚经历过大战,一定对太守家的人恨之入骨,我绝不能吐露身份。我们俩的打扮也不像丫鬟,只能说是来参加桃花宴的宾客,迷了路也说得通,希望他能相信。匪首像鹰隼一样的目光牢牢的盯着景卓心,戏谑地问道:“哦?二位姑娘迷路了?是从哪条路来的?”
说着便一步一步靠近景卓心。我笑道:“实不相瞒,大哥哥,我从小就是路痴。这次来桃花宴贪玩,再加上天晚,更记不清路了。”
匪首仍不接我的话,看着景卓心道:“你长得跟景太守、景顾很像呢。”
景卓心道:“大哥说笑了,我怎么有那种福气长得像太守大人呢!”
匪首指着景卓心袖口上的花纹道:“锦官城用得起瑞蚨坊的衣料的没几家,这图案像是专门为太守大人家的女眷做的呢。你是太守家的卓心小姐吧?”
遭了!贼首有备而来,轻易道出了景卓心的身份。眼下只能见招拆招了,时间长了,他总会露出破绽。景卓心脸色惨白,答道:“我们这点雕虫小计看来瞒不过大哥,我正是景卓心。请问大哥有何指教?”
贼首心念电转,到底是小丫头,方才只是看她神色不对,这才诈上一诈。没想到钓上来条大鱼,这可不能放过。景岚食言而肥,抓了我那么多兄弟,我要用景岚的女儿做人质,逼景岚放人。贼首道:“小妹妹,既然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哥哥我怎好拒绝?你跟我走,那个小丫头去报信,告诉景岚,他女儿在我手上,让他带我的人马来赎。”
我看那贼首方才犹豫的神色,才想到他定是不认识景卓心,这才诈一诈的,险些上当。我羞愧地对景卓心道:“莲子,都这时候了,你还在维护我,不枉我平日把你当做亲姐妹。都是我不好,非要拖你来玩,这下可害苦你了。你要替我受过,我于心何忍?这位大哥叫我跟他去,你快回去跟我爹爹报信吧。”
贼首厉声质问道:“你们别给我耍花样,到底谁是景卓心?”
他不质问,直接带走景卓心倒不好了,他这一问,表示他也糊涂了,糊涂了就好办。我背对着贼首给景卓心使眼色。景卓心看到我的神色登时会意,道:“我是景卓心,你带我走。千万别为难她。”
那贼首推开景卓心,攥住我的手腕道:“你,跟我走。”
又指着景卓心道:“你快去报信,迟了,我要你小姐的命。”
景卓心含着泪,站在岸边不肯走,我只好安慰她道:“莲子,你放心,这位哥哥要用我换他的兄弟,不会杀我的。”
那贼首见我说中了他的心事,立刻拔出匕首贴这我的脸吼道:“小丫头你还不走?你晚走一步,我就用刀子在你家小姐脸上划一刀,让你家小姐变成个丑八怪,快去!”
景卓心这才飞快地跑回去了。我被贼首带上船,贼首解开绳子准备绑住我的手,我配合的把手送到他面前。绑在前面好解。贼首见我这么配合,笑道:“你倒是乖觉,你不怕我?”
我有意引起他的同情心,故作忧伤状道:“能这么爱惜手下兄弟的人一定不是坏不到哪儿去。只是,太守的女儿哪有这么好当,这种事,我从小经历的多了,熟门熟路的。幸好运气好,绑架我的人都不算太残忍。我爹真要疼我的话,也不会放我孤身一人诱敌了。”
贼首听到诱敌两字,警铃大作,急切道:“诱敌?你是说你爹还有埋伏?”
我假装发觉自己失言,捂着嘴道:“没埋伏,我刚才说错话了。”
贼首瞪着我道:“快说,要不然我割了你的耳朵。”
我咬牙道:“没埋伏,你割吧,我爹爹会给我报仇的。”
刀刃冰凉的触感从耳际传来,我紧张的睫毛发颤。贼首笑道:“怕了?刚才不是很有胆色的嘛。你放心,你告诉我,我也不会告诉别人你告了秘。”
我装作犹豫了一下道:“哥哥此话当真?”
他笑道:“哈哈哈,我说的话不是一诺千金,一诺百金绰绰有余。”
他笑的声音真好听。我鄙视了自己在此刻还有时间发花痴,答道:“我爹在岸边用两千精兵布了天罗地网,就等你上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