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胜回到梧桐山庄，正赶上母亲阿接安排山庄里的孩子们吃晚饭。常胜高兴地坐下来喝酒。阿接问：“有什么喜事吗？看你的嘴都合不上了。”

常胜笑着说：“我们有个对头叫水元堂堂主的，被靠天冻个半死，笑笑姑娘把他扔到东海里去了。以后天元堂没什么事，我可以多陪陪娘，多和我的儿子闺女们吃饭练武啦。”

孩子们立刻欢呼起来。常胜笑说：“好好吃饭，好好练功。明天我发现谁偷了懒，功夫没见长肉见长了，我可是要用皮鞭子打屁股的。”

阿接对常胜说：“有两个自称是凤凰仙女的少女来传话，说她们的主人让你回来便去找她。”

常胜放下筷子，说：“我这就去。”

阿接担忧地说：“胜儿，人和神仙不可以交往太深的。这个分寸，你要把握好。”

常胜笑说：“妈，你不就是神仙吗？”

阿接微笑说：“神和凡人相爱，就没有心情再继续修仙求道了。人和神仙交往过于紧密，也会迷失自己的本心。”

常胜说：“妈，她是我师父。”

阿接看着儿子一阵风般地出去，喃声说：“你师父不是已经死了吗？”

常胜从梧桐山上跳下去。暮色中的桃花林，花美如人。凤凰正在林中独自徘徊，人美如花。她看见常胜来了，脸上露出了笑容：“常胜，你来啦？”

常胜问：“师父，你在这里做什么？”

凤凰拉着他的手，走向宫殿说：“我在等你呀。我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常胜感觉凤凰的手微微发抖，他从没见到师父如此害怕过。他突然把凤凰搂在怀里，抚摸着她的长发说：“师父，出了什么事也不要害怕，有常胜在呢。”

凤凰安慰地点头说：“常胜乖，我们常胜是独当一面的大人了。快放开我，让她们看见了多不好。”

常胜笑嘻嘻地放开她，说：“你能不能想象到以后做我老婆的样子？”

凤凰说：“我没时间听你胡说。阿宝把我爹送我这里来了，他要不行了，你说该怎么办？”

常胜惊讶地说：“东王公？”

凤凰眼角垂泪，说：“我说过不认爹也不认娘的。可是……可是……”常胜和凤凰进入宫殿的房间里，看见缩在被窝里发抖，神态萎靡的敖东。凤凰说：“他冻坏了，我得用很多内力才能救活他。”

常胜淡声说：“他死了还能复活的，而且会更加厉害，你不用为他担心。”

敖东颤声说：“你个臭小子懂得什么？你知道死亡的滋味……有多难受吗？我可不想死了……而且，也不是每一次死去都可以复活的。你看，敖天，敖地他们复活了吗？”

他哭泣了出来，说：“丫头，快救救爹吧，爹现在非常难受啊。”

凤凰也流泪，说：“做女儿的，怎么能不救爹？可是我救了你，不知你以后又会闹什么事。”

敖东呻吟着说：“不闹了，不闹了，再也不闹了。”

凤凰坐在床边，将拇指按住敖东的脉门，给他输送凤凰真气。她抬头对常胜说：“常胜，你看见我点头，就把他杀了。我不点头，你不能出手。”

常胜在旁全神贯注地看着。只见片刻之后，凤凰已经额头冒汗，面有倦容。而敖东则神色红润，气息通畅，精神恢复了好多。凤凰声音弱弱地问：“爹，好了吗？”

敖东忽地坐起来，伸手按住凤凰的脉门，狂吸她的内力。凤凰吃惊地看着敖东，她的双目发出艳丽的红光，房间里异香扑鼻。常胜急声叫：“师父！”

凤凰瞪大眼睛看向常胜。常胜只盼她能点头，可是凤凰眼角流泪，却是微笑着不肯点头。常胜再叫：“师父！”

凤凰微笑着，轻轻地唱：“削一只竹马儿，骑它去看梅花儿……”敖东身心大震，他放开了凤凰的手腕。这一首儿歌，正是凤凰小小的时候，敖东教她唱的。那时的她，喜爱梳着羊角辫子，最爱坐在敖东的膝盖上，唱着各种各样的儿歌。她总是先唱爹教她的儿歌，只有娘威胁她的时候，她才把娘教的儿歌唱在前面。敖东满眼是泪，他说：“凤凰儿，你这个做女儿的是对得起我这个爹了。我这个做爹的却对不起你这个女儿。是爹让你这一生孤苦伶仃的，如果有来生，你也害得爹这样吧。”

凤凰的泪水模糊了眼睛，说：“爹，是女儿的命不好，不关爹的事。爹，常胜是我……最亲爱的人，我不在了，你不要伤害他。”

敖东看了一眼愤怒的常胜，突然跳下床跑了出去。凤凰低着头，说：“常胜，我没点头呢，你也不要对我爹出手。他再怎么坏，也是生我养我的爹爹。”

常胜不满地说：“你怕我会杀了他，所以一开始就用点头来控制我。师父，这样的爹，你还对他好干什么？”

凤凰身子一晃，常胜扶住她，说：“师父，你精神一些。”

他按住她的脉门，想为她输送内力。凤凰手腕一翻，扣住了他的脉门，她说：“死小子，师父的手，是你能乱摸的吗？”

常胜挣扎，凤凰说：“没用了，常胜，不要白费力气。师父的元神已经空了。”

常胜抱着她，哭叫：“师父，师父。”

凤凰抬头看着常胜，声音软绵绵地说：“常胜，师父活了几千年，还没被男人亲过。你亲亲师父吧。”

常胜亲向她红红的嘴唇，只觉咸咸的都是泪水。他难抑心中的悲痛，失声大哭。凤凰说：“傻孩子，哭什么？生老病死，不是很平常的吗？何况师父活了那么久？”

常胜哭叫：“师父，你要去哪里？我要去哪里找你？”

凤凰有气无力地说：“师父去投胎了，去哪里，是男是女，我都不知道。我们有缘的话，你会找到我的。常胜，如果我转生还是一个女孩儿，你找到我就娶了我吧。别管我愿不愿意，你做主就好了。”

她说着闭上了眼睛。满室的异香缓缓飘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