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彪环顾四周，四周一片漆黑。他擦了擦泪眼，凝神观看。他的眼睛里发出了金黄色的光辉，四周的景物也随之清晰了起来。他看见不远处的一棵大树旁站着一个身材不高的白衣人，好像也是一个孩子。张彪好像在大海里看到一搜船，高兴地向白衣人跑过去。那白衣人确实是个比张彪高了一个头的男孩子。这男孩子的脸漆黑一团，一双眼眸在淡淡的月光下泛着寒光。他点亮了一个火折子，拿着火折子照着张彪，说：“你这么黑呀？”
张彪不好意思地蹲下，仰着头看着他的面孔说：“你也黑呀。”
男孩子笑了，露出一口白牙。他看着张彪问：“你怎么光着就就跑出来了？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吗？”
张彪低下，头没有回答。男孩子冷声问：“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你爸爸妈妈是谁？你不告诉我，我可不管你了。”
张彪连忙说：“我……我叫张彪，六岁了。我爸爸……叫张蟒，妈妈叫敖……蛟花，我还有一个爸爸，叫哈衮，他，他很好。”
张彪自从和哈衮学说话以来，许多事心里都明白，就是说不出来。他在这大森林里遇到这样一个和他一样黑的少年，顿觉十分亲切，一下子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那男孩子听张彪说得不太流利也不真切，让他慢慢地再说了一次。他听明白了后，思索着说：“原来你才六岁，我应该是八九岁的样子。你有两个爸爸，可真是厉害呢。”
张彪问他：“那你叫什么名字？你爸爸妈妈是谁？”
男孩子呼地一口气吹灭了火折子，冷冷地说：“我没有爸爸妈妈，我叫黑鬼。”
张彪在黑暗中感觉自在多了，他站了起来，说：“黑鬼？不好听。”
黑鬼哼了一声，说：“我也不喜欢听。可是人家就这么叫我，我能怎么办？我能把他们都杀了吗？”
他转身说：“你跟我走吧。”
张彪嗯了一声，跟着他走，说：“哥哥。”
张蟒在水元堂时，有比他大孩子让他叫哥哥姐姐。有比他小的孩子叫他哥哥。只是，他从来也没叫过，也没答应过。黑鬼听张彪叫他哥哥，他笑了一下，说：“你在这大森林里迷路了，结局不是让狼吃了，就是让虎吃了。我救你一命，你应该叫我祖宗才是。”
张彪说：“祖宗？”
黑鬼想起张彪手拔大石的神勇，觉得他被虎狼吃了可不怎么现实。他摆了摆手，说：“算了，还是叫哥哥吧。哥哥救了你，你要听哥哥的话，我让你干什么，你就要用力去干才行。这样，我才能帮你找爸爸妈妈。”
张彪嗯了一声，紧跟着黑鬼。黑鬼引着张彪走一会儿，前面隐约有些光亮。走近了时，才见是树干上别着一只火把。那火把昏黄的火光在夜风中忽明忽暗，照着一个浅浅的土坑。黑鬼捡起一个铲子，跳进土坑里，说：“我正在挖坑呢，就听见你哭。我还以为是树林里闹鬼了呢。”
他说着挖土扬出来。张彪好奇地问：“哥哥，你为什么要挖坑？”
黑鬼嘿嘿一笑，说：“挖坑自然有用。哥哥已经把有泥的挖走了，下面都是土，很好挖，你下来帮哥哥挖一会儿吧。”
张彪答应一声，跳下坑接过铲子来挖土。黑鬼跳出了坑，悠闲地坐在一边。他见张彪挖得很卖力，扬土扬得也很远，说：“张彪弟弟，挖累了就歇一会儿啊。”
张彪嗯了一声，继续用力地挖着。他正挖得起劲儿，突然当地一声，挖到一块硬物上。黑鬼跳下坑来，接着又挖了两下，撬一撬，说：“挖在一块大石头上，只能换地方重新挖了。”
张彪推了大石头一下，大石头微微晃动。黑鬼笑说：“怎么，你能把它挖出来吗？有费那劲的功夫，我们又挖一个新坑了。”
张彪双手抓住大石头的凹凸部位，用力一拔。一块几百斤重的大石头被他破土拔出。他将大石头扔出坑去。黑鬼惊异地说：“好弟弟，看不出来呀，你的力气这么大？”
张彪拿铲子继续挖土。黑鬼忙拦住他，说：“不用挖了。这大石头拿出去，这坑就够深啦。”
他拉着张彪出坑，领着他向前面走去。张彪问：“哥哥，我们去哪儿？”
黑鬼神秘地说：“不要说话。从现在开始，你遇到什么人，都不要说话。你只可以和我说话，我让你干什么，你照做就是了。我看你中不中用。中用了，你才能做我弟弟。不中用，我才懒得理你。”
张彪忙说：“我中用。”
黑鬼和张彪很快走到森林的边缘。黑鬼看着森林外面一个黑沉沉的房屋。那房屋相邻不远有一个小村庄，村庄里传出两声狗叫。黑鬼坐在地上，让张彪坐在他身边。他小声问张彪：“你怎么全身都是黑的？从小就这样了吗？”
张彪也小声说：“是呀。”
黑鬼说：“我只有脸上黑，心里已经很难过了。你这样，肯定难过死了。”
张彪问：“你喝苦药吗？用刀刮吗？”
黑鬼楞住，问：“为什么要喝苦药？用刀刮？”
张彪把在徐家药庄治疗的事对黑鬼描述一遍。黑鬼听张彪说得笨拙，不通的地方要问过几次才能说明白。但是他很感兴趣，听完了，说：“明天我也去徐家药庄治一治。我只有脸上黑，应该能比你好的快。我好了，你再去治。我要是治不好，你也不用治了。”
张彪心想：你去治可以。我是不能去了，含窗的爸爸见到我，还不把我杀了？还能给我治病？含窗，她心里也会恨我吧。虽然我是救了她，可是我杀了她妈妈呀。黑鬼见他发呆，问：“你困了吗？”
张彪嗯了一声，点点头。黑鬼说：“你先别睡，你看到那个黑房子了吗？那是一个碾房。”
张彪顺着黑鬼的手指看去，点点头，说：“我们去睡吗？”
黑鬼笑说：“睡什么睡？那里有个人，你给我拖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