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量?”
白鹤吟直接笑了起来,在永昭公主阴沉的目光下反问,“商量着如何淹死一个孩子?就那么大一个孩子做了什么,居然让父亲母亲如此狠心!你们明明是他的亲人,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白鹤吟歇斯底里的声音响彻在众人的耳边,这会儿大家也反应了过来,安儿不过是一个孩子而已,平日里就在自己的院子里呆着,加上撇嘴孱弱,出门的机会都很少,这样一个孩子真的会是妖孽吗?“大师说了,安儿确实不是你弟弟,他是个妖孽!淹死他对我们大家都好!”
白秉书这会儿声音也轻了一些,仿佛要说服白鹤吟一样,“你看你今天闹出这个样子,传出去像什么话!”
他们相府的名声啊,这事儿可千万不能传出去啊!“传出去?”
白鹤吟才不害怕呢,她巴不得传出去。“父亲有没有想过,因为一个不知道哪儿跳出来的大师三言两语就淹死自己的儿子,这样草率行事就不怕百官诟病吗?就不怕圣上猜疑吗?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能够杀死,还有什么是父亲做不出来的!”
这话说得太重了,但也确实是事实,当今圣上最是多疑的一个人,若是知道白秉书如此行事下场……白秉书被惊出一身冷汗,不得不承认白鹤吟说得太对了,他跟在圣上身边那么久,怎么会不清楚圣上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若是传到圣上的耳朵里,他根本不敢想……见白秉书开始动摇,永昭公主的脸色突然就变了,冷声道:“你别在这儿瞎说,这一次给府中做法的是兰若寺的无我大师,府中接连出事,被闹得鸡犬不宁,没成想居然是那个小妖孽在作怪,圣上是通情达理的人,相信圣上就算是知道了也会体谅你父亲的。”
这话恐怕永昭公主自己都不会相信吧,圣上会体谅白秉书?做什么梦呢,根本不可能,连自己的儿子都能怀疑下手的人,还想着他体谅臣下?估计圣上只会觉得连自己亲儿子都能下手的人,以后会不会对他下手吧!帝王疑心病重那是人尽皆知的事!白鹤吟扫了一圈,见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半晌才说道:“女儿也知道最近府中多事,女儿今日去兰若寺除了还愿,还有就是请了兰若寺为府中驱邪,这个无我大师女儿还没有听说过,正好让兰若寺看看他是何方神圣!居然敢断言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是妖孽!”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无我大师他们没有听说过,不过兰若寺绝对不会没有人不知道的,这两个人可以说是极端啊,能够请到兰若寺驱邪的话那真是这辈子都可以吹嘘了啊。“你说你请了兰若寺驱邪?”
白秉书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白鹤吟,似笑非笑的问道,“那你请的人呢?你要是真请来了兰若寺我就相信你的话!”
兰若寺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说请就请的,皇家想要请兰若寺算一卦都请不出来了,怎么她一个庶女还请动了?这话说出去没人相信。众人都像是看笑话一样的看着白鹤吟,目光中带着讽刺。“阿弥陀佛……”偈语在他们耳边响起,让不相信的众人都变了脸色。不会真的是兰若寺吧?白鹤吟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请来了兰若寺?“大师是谁?”
白秉书这会儿也尊敬了起来,语气十分小心,“可否现身说话。”
没有人再说话,偌大的花园中鸦雀无声,好半天才见一个身着袈裟的老头站在不远处:“老衲见过诸位施主。”
这个和尚什么时候出现的,怎么出现在那儿众人完全不知道。“大师是……”白秉书有些怀疑的看着他。他不认识面前这个和尚,不过也是可以肯定这个人不是兰若寺,十多年前,他曾经有幸在一场皇家法事上面见过兰若寺一面,至今印象深刻。“老衲一空。”
一空大师说着念了一句佛语,接着说道,“师父他老人家又闭关了,所以此次驱邪由老衲代劳。”
一空大师是兰若寺唯一的嫡传弟子,他的名号同样让人如雷贯耳,想要请他做法之类的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原来是一空大师啊!”
白秉书虽然不是很信佛,不过对于佛门中人还是非常尊重的,加上一空大师的名号他也是听说过的,对他自然更加的敬重。白鹤吟松了口气,随后看向了白秉书和脸色难看的永昭公主:“安儿是不是妖孽女儿不知道,只不过今日一空大师特地来一趟,可否请父亲答应女儿,让一空大师为安儿批命,如果安儿真如那位无我大师所说的是个妖孽,那么女儿一定亲手了结了它!”
她的话落在众人耳中,让众人都跟着议论了起来,好一个亲手了结啊,真狠,不过说得也有道理,一空大师都来了,批命是肯定的了。“呵呵,这个……”白秉书顿时有些尴尬,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阿弥陀佛。”
一空大师突然出声,让众人都跟着看了过去,“那无我三年前因为违反寺规,贪污受贿,早已被逐出师门了,不是兰若寺的人了,未曾想他居然还靠着兰若寺的名声在外作乱,老衲回去之后定当处理好这事儿。”
逐出师门了?那不就是说刚才他们都是冤枉了好人?白秉书的脸上写满了尴尬还有愤怒,居然没有搞清楚那个无我大师的身份,他们就这样傻傻的相信了,还差点儿淹死了相府唯一的男丁,一想到这些白秉书只觉得头晕目眩。永昭公主听着下人们的议论也是变了脸色,更本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招:“既然已经被你们逐出师门了,那为何不贴告示,让我们知道?”
说到底这件事儿并不是他们的错,永昭公主自然也不愿意担这个错,只想推给兰若寺的人。“施主说得对,回去之后老衲一定会让人再贴告示的。”
一空大师回答得不咸不淡,面上更是没有一点儿情绪波动。永昭公主的脸色跟着就变了,却也不好再说什么。白鹤吟在旁边冷笑,永昭公主想要推卸这件事儿也不看了吗对方是什么人,一空大师岂是那种愿意吃亏的人。白鹤吟回过神来看向了一空大师,言语间带着尊重:“大师可否为我弟弟算一卦?”
“自然可以。”
一空大师回答得非常痛快,“此次前来就是为了驱邪,既然都说是妖孽,老衲自然是要看上一眼开开眼界的。”
“父亲,既然一空大师同意了,那可否让人去把弟弟接回来。”
白鹤吟说着扫了一眼旁几个昏迷的丫鬟,声音中带着担忧,“麻烦父亲派个可靠的人过去了,免得弟弟在回来的路上出什么意外。”
白秉书嘴角抽了一下,光天化日之下能有什么意外,这是害怕他弄死自己的亲儿子不成?还特地提醒一句!“管家,你亲自去君王府,把小少爷接回来。”
白秉书这会儿心中愧疚,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好像确实是冤枉了安儿。说到底,安儿可是白家唯一的男丁啊,他心疼着呢。白鹤吟行了礼,柔声道:“女儿身上污秽,先回去换身衣裳。”
白秉书点了点头,给旁边的下人使了个眼色,这才去和一空大师寒暄了。永昭公主自从一空大师出现之后就没有好脸色,沉着一张脸,目光阴沉的看着白鹤吟。白鹤吟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柔声道:“母亲,女儿先回去换衣裳了,看娘去了,女儿告退。”
永昭公主不高兴她就高兴,高兴得不得了!白鹤吟直接去了柴房,下人这会儿哪里敢怠慢啊,直接开了门。“鹤吟!”
看到站在门口的白鹤吟,顾若兰直接冲了过来,刚想问安儿就看到了她身上的血迹。“你怎么了?你身上怎么会有血啊?”
儿子出事儿已经让顾若兰想死的心都有了,如今女儿再有什么事儿的话,她真的不用活了。“娘,不是我的血,是林妈妈和汤圆的,他们不小心磕到头了。”
白鹤吟看顾若兰红肿的手心中复杂,“娘,你放心吧,安儿已经没事儿了。”
突然被关进这儿,他们又说要淹死安儿,可见顾若兰是有多着急,拍门拍得手红成了这个样子。“真的吗?”
顾若兰一听没事儿,顿时喜极而泣,“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白鹤吟扶着神情有些恍惚的顾若兰回了院子,将她安顿好之后白鹤吟才回了鹤吟阁。之前昏迷的林妈妈他们已经醒了,见白鹤吟回来连忙给她打水清洗身上换了干净的衣裳。“红锦,我让你安排的事儿怎么样了?”
白鹤吟声音如常的问道。红锦一边给白鹤吟整理衣裳,一边回答:“小姐放心,一切都安排得好好的呢,绝对不会出错的。”
“那就好,你们的伤都没事儿吧?”
白鹤吟还是有些担忧的,毕竟之前看样子伤得那么重。红锦摇了摇头,柔声道:“没事儿,奴婢装的,自己撞伤的,看着厉害,其实就是皮外伤而已,小姐不用担心。”
白鹤吟点了点头,这才转过头看向了绿晴,绿晴本来就心中害怕,这会儿被白鹤吟一看,直接跪在了地上瑟瑟发抖,话也说不出来,她害怕。刚刚才他们的对话一点儿没有避开她的,他们是什么意思?怎么感觉怪怪的?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绿晴,你这是做什么?”
白鹤吟有些不解的看着绿晴。绿晴好半天才稳定了自己的情绪,小心的求饶:“小姐,求你放过我吧……”她不想死啊,可是现在白鹤吟太邪门了,从刚才他们的对话就能够听出来了,她还想活着……“别害怕啊绿晴。”
白鹤吟歪着头安慰绿晴,脸上的笑容怎么看怎么诡异,“我之前不是说了吗,只要你办好我交代你的事儿,我肯定不会为难你的。”
白鹤吟的声音很轻,可在安静的房间中却好像被无限放大了一般,让绿晴忍不住抖了一下。“是……是,奴婢一定会办好的。”
绿晴说着抹了一下脸上的眼泪,这才小心翼翼的看着白鹤吟,“小姐要奴婢做什么?”
只要能够活下去,能够好好的,她做什么都愿意!白鹤吟整理了一下鬓角的发丝,笑道:“你先回去,等晚上我再告诉你。”
“是。”
绿晴小心的站起来,出了门就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可怕,太可怕了,白鹤吟刚才的样子让她有种见到鬼的感觉,以前的白鹤吟根本不是这个样子的,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这么邪门?绿晴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却怎么也没办法让自己冷静下来,她不能坐以待毙啊,面对这样的白鹤吟,就算她真的为她办事了,她能够放了她吗?绿晴不知道,她不敢赌,想到这儿她连忙去衣柜收拾自己的东西,换了一身小厮的衣裳拿着行礼悄悄从后门离开了……白鹤吟正在和汤圆说话,红锦就笑着进来了:“小姐果然料事如神,绿晴真的跑了!”
原本还以为白鹤吟肯定是开玩笑的,刚才亲眼看到绿晴从后门出去,她才相信了白鹤吟的话。“因为她害怕,恐惧,所以才会这么短的时间都忍不住了,直接逃跑了。”
白鹤吟折磨了绿晴这么久,怎么会不明白。绿晴自从被她各种暗示之后,她见到一点反常的事情都会想到自己身上,所以害怕,想得多了,这种害怕就变成了恐惧,然后想要逃避。红锦摇了摇头,声音中带着惆怅:“绿晴以前多好的一个人啊,没想到居然成了这个样子。”
他们一起在白鹤吟身边也伺候了不少时间,也算是姐妹情深了,如今她走到了这一步,她心中多少觉得有些可惜的。“是不是觉得很残忍?”
白鹤吟反问她。红锦摇了摇头,低声道:“那是她自找的。”
没有人逼迫绿晴,她自己选择的路能怪谁呢?怪只能怪她鬼迷心窍了。“记住,这个世上最不能相信的就是人心,哪怕她是你身边最亲近的人也不要付出所有的真心去相信,若是哪天她反咬一口,谁能说的清呢?”
白鹤吟想到前世的自己,心中悲凉。她当初嫁给南宫景煜的时候,哪里想到那个和她海誓山盟的男人会那样对她,哪里会想到自家姐妹会那么心狠。说到底是她太相信别人了,但凡她当时给自己留条后路也不至于落得那样的境地。“是,奴婢记住了。”
红锦自然什么都听白鹤吟的,况且这话也确实说得对。好在他们发现绿晴叛变及时,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损失,若是让绿晴一直待在他们的身边,以后的事儿谁能说的清楚呢。“小姐,管家从君王府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