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高清霁提醒,众人不由得开始议论纷纷。宁源真人问道:“高少侠,这李斯娆找上扶摇派,是何时的事情?”
高清霁装模作样地思索片刻,答道:“约摸两月前。”
“两月前?”
宁源真人重复一遍,冷眼扫过魏怀仁与紫阳真人,冷嘲热讽道:“老夫活了数十年,从未听说有人能在两月内掌握阵法,你们天神殿,还真是人才辈出啊!”
君奕真人打了个呵欠,大大咧咧道:“依我看,这李道友,莫不是魏掌门找来的替罪羔羊吧!”
紫阳真人怒道:“君奕!你不要信口雌黄!你…”魏怀仁挥手打断他,“罢了,扶摇派毕竟有弟子受了伤,君奕一时情急方口不择言,我也可以理解。”
“多谢魏掌门。”
景华真人淡声道:“我这师弟素来口无遮拦,还请魏掌门莫要往心里去。”
魏怀仁颔首,“那是自然。”
说着,他转头看向李斯娆,慢条斯理道:“高少侠方才所问,你可能解释?”
“能!弟子可以解释!弟子是,是…”李斯娆下意识应了下来,观察着众人神色,结结巴巴道:“弟子先前便对阵法很有兴趣,那日,那日…”她茫然地扫视一圈,目光落在风然然身上时,眼睛倏地一亮,“那日我是因为信任扶摇派的风道友,这才没有仔细观察!没错,就是这样的,我那日是被她诓骗了。”
突然被点到名字的风然然满脸委屈,“分明是李道友自己非要进山洞,怎么血口喷人。”
君奕真人颇有些护犊子,见李斯娆竟将矛头对准了风然然,连忙接了话茬,“即使阵法真是这李斯娆改的,也不能排除她与魏彬合作行事的可能啊,魏掌门你说是不是?”
宁源真人赞同道:“没错,魏掌门还是不要再浪费时间,快些带我们去地牢,让这李斯娆与魏彬对峙一番吧!”
魏怀仁沉吟道:“诸位想让李斯娆与我儿对峙?”
他有意无意地看了李斯娆一眼,像是在无声地责怪她没扮演好“替罪羊”的角色,眸中冷意刺得她如坠冰窖。李斯娆咬咬牙,鼓足勇气道:“我李斯娆一人做事一人当,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做的,你们为什么非揪着魏彬师兄不放!”
“还是说…”她话锋一转,“你们只是想借着攻击魏彬师兄的由头,拉天神殿下水!”
闻言,连风然然都忍不住扶额。虽然先前便知道李斯娆不怎么机灵,但她还以为,李斯娆至少还有那么一点小聪明。今日,她深刻地认识到,从前还是高估了李斯娆。魏怀仁定是许诺她,若她愿意抗下所有罪名,就可以饶她一命,可她竟然傻成这样,把话说得毫无回旋之地。稍微仔细想想便该知道,她话已说出口,即使魏怀仁信守承诺,真的打算饶她一命,迫于七大世家的压力,也不会轻易放她走。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被废去灵脉,逐出天神殿了。可修真之人一旦被废去灵脉,便是形同废人,还会伤及根本,身体会变得虚弱至极,连个普通百姓都比不上。且不说本就娇纵的李斯娆能否受得了这样的落差,单是七大世家对她的记恨,便足以让她生不如死。李斯娆显然没有想得那么远,她考虑的只是今日能否活下去。她气势汹汹地说完这段话,便巴巴地看着魏怀仁的脸色,试图在他面上找到一星半点对她的认同。可魏怀仁这样的老狐狸,除非他自己故意将情绪外露,否则,怎会被她轻易看出。宁源真人显然不信李斯娆的话,冷声道:“天神殿的弟子,果然是忠心耿耿。”
魏怀仁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宁源,你就当真对天神殿如此不信任。”
他回身望向众人,问道:“其余诸位呢?也同他一样不信任魏某,也不信任天神殿吗?”
众人以沉默回应之。魏怀仁便了解,站在这里的人中,无一个肯信任天神殿。他长叹一口气,“也罢,既然如此,诸位便随我来吧。”
魏怀仁令弟子押着李斯娆,带领众人,朝关押魏彬的地牢行去。待行至地牢附近,离得老远,风然然便瞧见负责看守地牢的弟子,正神色焦灼地在门口打转。唔,这一看就是有“节目”啊。风然然心中暗暗猜测:想必是魏怀仁给魏彬安排了一个情愿以死明志的好剧本了。果然,待众人浩浩荡荡行至跟前,那守门弟子见了魏怀仁仿佛见了救命稻草,匆匆忙忙跑了过来,急道:“掌门,二公子他,从前日起便粒米未进,滴水未喝,说是,说是愧对您的栽培,要,要以死明志…”魏怀仁道:“彬儿他做错了事,理应受罚。”
风然然看着一脸正义凛然,又透出些许心痛的魏怀仁,简直快要忍不住给他精湛的演技鼓掌了。天神殿的地牢内阴暗潮湿,只有石墙边悬挂着的烛台发出微弱的光亮,众人在守门弟子的带领下,七拐八绕地行了近一炷香时间,终于到了关押魏彬的那一间。绕是风然然自诩记忆力还算不错,这一路走来,也没能完完整整地记下路线。寻常宗门虽然也有地牢,用于惩罚犯了戒的弟子,或关押抓来的妖修,但大多地形简单,没这么多弯弯绕绕。天神殿这地牢,用错综复杂来形容都稍显不足,简直跟迷宫相差无几。若被关进这个地牢,即使从牢中逃出,怕是也会在地牢内迷路。魏彬被关了数日,为表现天神殿的一视同仁,他的吃喝与寻常囚犯没有任何不同,清汤寡水,毫无荤腥。为了将戏做足,他又从前日开始断食,足足饿了两日,体力几乎已经消耗殆尽。众人到时,他正靠坐在牢内一角,双目失神,两颊凹陷,青色的胡茬更为他添了几分颓废。高清霁看了他几眼,咂舌道:“惨呐!”
风然然点头附和:“当真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