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二两磨磨蹭蹭地走进烧鸡店门口,还没踏进店内,便有一阵肉香味扑鼻而来。昨日急着赶路,他整整一日粒米未进,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此时被这肉香吸引,他终于彻底将“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一类的大道理抛诸脑后,吞着口水踏入店中。店内已有很多百姓,想必诚如茶馆掌柜所言,这家烧鸡店在整座城中算是出名,整日整日的客流不断。这些百姓倒是自觉,在店内排成了弯弯曲曲的队。风二两捏着手心里的银锭子,站到了队伍的最末端。店内肉香更盛,直往鼻腔里头钻,闻着这味道,他的肚子似乎更饿了,忍不住探头往前张望了几眼,想看看何时才能排得到他。他前面还有十七人,若按照普通烧鸡店的速度,怕是要排上一两个时辰。透过人群的缝隙,他隐约瞧见了这家店的伙房内摆着三个硕大的炉子,每个炉子都烧得极其旺,而肉香味,正是从那炉子里传出来的。看这架势,这家店的速度想必会比其他家快上许多。果然,约莫一炷香后,店内一个伙计高喊道:“这炉烧鸡要出锅了!”
炉盖被掀开,一阵热气涌出,整个店都笼罩在浓重的香气之中。风二两深深吸了一口气,满脸期待地看着伙计提着烧鸡分发给排队的百姓。他数了数,一个炉子里共烤了六只鸡,三个炉子就有十八只鸡,而他前面排着十七人,到他恰好能轮上这一炉的最后一只鸡。唔,方才沈公子说了,让他多买几只烤鸡拿回去,可这一炉只剩下一只,该如何是好?风二两吞了口口水,艰难想着,待会先把这一只烧鸡送到茶馆去,他再回来排队等着,虽然他自己要继续忍受饥饿,但此等美味,师傅和师姐能先品尝到,也是好的。店内伙计训练有素,干活时手脚很是麻利。不过片刻,便轮到了风二两。伙计收了钱,便当着他的面,将外皮滋滋冒油花的烧鸡包好,正要递到他手上时,门口突然有中气十足的男声传来:“等一下!”
风二两回头望去,只见两名穿着黑色短衫,身形高大的男子站在店门口。店内伙计显然认识这两个男子,见了他们,顿时陪着笑道:“两位近日怎么有空来小店,可是少城主又想吃烧鸡了?”
那两名男子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侧过身。没了他们两人高大身形的遮挡,站在他们身后的人终于露了出来。那是名十三四岁的少年,穿一身玉白色的长衫,衣裳领口并着袖口处,皆以金线绣着栩栩如生的麒麟图腾。他头戴玉冠,腰间悬着一块水头极好的碧色玉佩,手中还拿着一柄画着风雅竹林图的折扇。总而言之,这一瞧就是个富庶人家的公子。但不管他是谁,总归与风二两无甚关联。风二两看了两眼便移回视线,伸手去接伙计提在手中的烧鸡。还没等他摸到烧鸡,那少年已是踱进殿中,合拢折扇,毫不客气地敲在他手腕处。风二两吃痛,下意识缩回了手,疑惑道:“这位公子为何无缘无故用折扇敲我?”
少年斜睨一眼,并未理会他,只看向店中伙计,慢条斯理地问道:“这一炉,可是只剩下这最后一只烧鸡?”
伙计点点头,“正是。”
少年用折扇指了指烧鸡,理所当然道:“好,我要了。”
伙计看了风二两一眼,讪笑道:“这位客官,真是不好意思,这只烧鸡的钱啊,我待会儿就退给你。”
说着,他便要将烧鸡递到少年的随从手上。方才风二两排队时,听前面的两人闲聊,说起一炉鸡要烤上半个时辰。想到还饿着肚子等在茶馆内的三人,他觉得自己怎么也不能再浪费那半个时辰。况且是他先来这里排了许久的队,这人是个插队的,怎么想也该是他占理。想到这里,风二两一把拉住了包好的烧鸡,“这烧鸡,我不能让给你。”
少年微抬下巴,侧目看了他一眼。他本就比风二两高上半个头,这么一抬下巴,更是多了几分居高临下的意味。“把烧鸡让给我?”
他重复一边,嗤之以鼻道:“睁大你的眼睛再好好看看!看清楚我是谁!”
风二两老老实实道:“方才你进来时我便看过了。”
“看过了?”
少年皱起眉头,“既然看过了,竟还没认出我来!”
风二两老实道:“我今日刚来此地,自然认不出你。”
少年冷笑一声,屈尊降贵似的道:“我,叫陈升。”
风二两摸不准他的意思,迟疑道:“我…叫风二两。”
陈升不耐烦道:“我何时问你叫什么,你该不会以为我在与你互报名号吧!”
眼见他愈发烦躁,店内伙计连忙拉住风二两,陪着笑介绍道:“这位是城主大人的独子,陈升少城主。”
陈升面上现出几分得意,趾高气昂地看向眼前这“小豆丁”,只等他满脸惊慌地道歉。可惜风二两个性老实敦厚,恰恰缺少了陈升想看到的“识时务”。他认认真真道:“不管是谁,既然来买东西,都应该遵守规矩才是。”
“大胆!”
陈升当即怒不可遏,“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敢教训起我来了!”
他抬手将那两名身形健硕的随从唤来,指着风二两道:“给我教训他一顿!”
即使风二两是个修士,但毕竟年纪尚小,修行年月尚短,根本反抗不了两个膘肥体壮的成人。只一脚,他便被踢翻在地。把他踢倒还不算完,陈升补了一句“给我狠狠地打!”
,那两名随从便毫不留情地对着倒在地上的风二两一顿拳打脚踢。眼见风二两被打得鼻青脸肿,店内无一人敢上前劝阻。伙计煞白着一张脸,趁陈升不注意,转身跑进了后院。不多时,一名中年男子自后院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他将方才伙计包好的烧鸡塞到陈升手中,陪着笑:“小的不知少城主来此,无意失了礼节,这只烧鸡权当赔罪,还请少城主高抬贵手。”
说着,他看了鼻青脸肿的风二两一眼,讪笑道:“少城主若真把他打死在这,我这店怕是要开不下去了,少城主权当做是给我一点薄面,暂时放过他吧。”
“罢了,吃了点小教训,想必他也长了记性,本少城主一向心软,便给掌柜的一点面子。”
陈升接过烧鸡,冷哼一声,挥了挥衣袖,“走吧!”
得了他的令,那两名随从才停下来,随他一同出了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