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前,风然然去给风忘忧上了一炷香。风忘忧面上的血迹已经擦去,衣裳也重新换了干净的,静静地躺在冰棺之中,仿佛只是睡着了。他死后,景华真人本建议风然然,直接将他葬在扶摇派中。但她犹豫片刻,还是拒绝了。她跪在冰棺前,重重磕下一个响头,在心中立下了誓言:总有一日,她会带着风忘忧的尸身,回到他心心念念的隐仙坞去。她没有停留太久,沈清霁还在外头等她。两人行到山门口时,林夏与萧忆情二人正端了好酒好菜,给那群仍驻守在山门外的妖修送去。为了帮沈清霁顺利逃出去,两人勉强压下心间厌恶,极尽热情地照呼那群妖修吃喝玩乐。风然然二人趁此间隙,贴了敛息符,顺利溜出了山门。漆黑如墨的夜色之中,未曾有人注意到,一道白影自两人离去的方向一闪而过。两人一路走一路打探,果然如他们所料,其他六个世家,也都被司徒瑛手下的妖修严密看守起来。这次沈清霁从景华真人处领的命,是要调查清楚司徒瑛。他们对司徒瑛知之甚少,除了知道他是世间最强的妖修以外,关于他的来历,一概不知。俗话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若能对司徒瑛了解得更多,没准儿能找出他的弱点。可惜一连两日打探下来,除了“司徒瑛很强,强到令所有妖修臣服”以外,什么也没能打探出来。几乎不眠不休地行了两日,任修士体力强于普通人,他们也实在有些坚持不住了。途径一座名为“云州”的小城时,两人便打算进城寻间客栈休息一番。此时天色已晚,城门口已没有什么入城之人,连守卫都靠在城门边打起了瞌睡。两人正朝城门口走去,突然听见一旁传来嘈杂之声。先是一名男子有些惊慌的声音:“你,你们要做什么?”
“这位公子,我们兄弟二人流落街头,已经几日没有吃饭了,你可否借点银子,让我们吃顿饱饭!”
这声音很是粗犷,中气十足,哪里是饿了数日,分明是要打劫。被打劫的男子涵养极好,温声道:“两位兄台身强体壮,何不去寻个地方做工?”
另一劫匪啐了一口,粗声粗气地道:“大哥,少跟他废话!瞧这小子生得白白净净的,定是个富人家的公子,背上那个包袱里头,一定带着不少银钱,咱们直接抢过来!”
紧接着便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你,你们干嘛!”
被抢劫的男子终于反应过来不对,高声呼救:“救命,救命啊!”
这里已经离城门口极近,这阵闹腾声在寂静的黑夜中更是显得有几分刺耳。城门口的守卫分明已经听到了声音,却还是闭着眼睛假寐,俨然不准备理睬。风然然与沈清霁对视一眼,转身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行了不过十几米,便瞧见了拉拉扯扯的三道人影。两名身形膘壮的大汉,堵着个一瞧就很文弱的公子,正在抢他背上的包袱。文弱公子紧紧抓着包袱,苦苦哀求道:“我没有钱,这里面装的是我爹娘的遗物,我真的不能给你们!”
劫匪哪肯相信这话,仍是生拉硬拽,还挥舞着拳头恐吓道:“你若老老实实交给我们还能少吃些苦头,若是不肯,休怪老子不客气!”
沈清霁脚尖一抬,一块石子“嗖”的一声飞起,正正敲在劫匪手腕处。“啊!”
劫匪痛呼一声,捂住了手腕,骂道:“哪个狗娘养的,胆敢偷袭老子!”
沈清霁行至跟前,笑嘻嘻道:“我不过脚滑了一下,你又何必骂人呢?”
那劫匪上下打量沈清霁二人一眼。两人早已经换掉了夜行衣,此刻正穿着最普通的粗布麻衣。他不耐烦地摆摆手,“两个穷光蛋,赶紧滚开!”
风然然指着他的手腕,信口道:“可是,你的手受伤了,若是就这么没有任何表示地离开,我们实在是良心难安。”
两名劫匪对视一眼,大约想着送上门来的冤大头,不宰白不宰,便道:“那你们赔钱来吧!”
“我当然可以赔钱。”
风然然慢条斯理道,“不过在我赔钱之前,你要先赔钱给我。”
“你说什么!”
那劫匪瞪大了眼睛,“你踢伤老子,还要老子赔钱给你!”
“是啊。”
风然然理所当然地点点头,“你们生得太丑,污了我的眼睛,当然要赔钱给我。”
闻言,两名劫匪当即大怒,连包袱都顾不得抢,气势汹汹地朝她冲了过来。沈清霁速度极快地拔抬起剑柄,只听“砰砰”两声闷响,那两名劫匪已经捂着肚子哀嚎着躺在地上。“你们不愿意赔钱,就只能身上受罪了。”
他随手拂了拂剑柄,嫌弃道:“下次出门穿件干净些的衣裳,免得脏了我的剑柄。”
说到此处,他倏地提高了声调:“还不快滚!”
只一招,那两名劫匪便深知不是他的对手,当即忍痛从地上爬起,互相搀扶着跑远了。那文弱公子正蹲在地上,整理几乎被扯开的包袱,风然然走到他身侧,关切道:“这位公子,你没事吧?”
他叹了口气,低声道:“高公子与风姑娘数次救我,我实在不知该如何回报。”
他抬起头,露出一抹有些苦涩的笑意。风然然一怔,“温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温玉比先前瘦了许多,脸颊两侧都凹陷了下去,整个人看上去憔悴不已。沈清霁凑到跟前瞧了瞧,感叹道:“温公子这一路,看来走得很是坎坷啊。”
温玉眸色一黯,并未回答。他整理好包袱,便站起身,抬手指向云州城的方向,“我正要去云州城寻人,两位可是也要去云州城落脚?”
“正是。”
沈清霁问道:“温公子可是来云州城探亲?”
“非也。”
温玉叹了口气,哑声道:“不瞒两位,半月前,我家中发生了一些变故,我来此,正是想要解决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