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司徒清尽快追上梁谦,褚光真人也算是下了血本,连珍藏着的法器,白风帛都拿了出来。瞧着不过是一块不起眼的白丝帕,褚光真人以灵力催动后,那手帕瞬间放大了数十倍,上头的空间,足以容纳十余人。白风帛本是一块丝帕,即使放大了,也还是柔柔软软的,尽管这样柔软,它的速度却是不容小觑,比御剑要快上许多。原本要在路上耗费上四个时辰,多亏了白风帛这样的宝贝,不过短短一个时辰,便行了大半路途,约莫再有半个时辰,便能到了。司徒清端端正正坐在白风帛中央,百无聊赖地看着云层在身侧飞速掠过。她抬起手,伸向前方的云层,不过短短一瞬,白风帛已经行过了云层,她的手中,依旧是空空如也,只留下几分烈风吹拂带来的凉意。司徒清没有修为傍身,被风吹了足足一个时辰,难免觉得有些冷,抑制不住地打了个寒颤。身后伸来一只手,递来了一件外衫,孙钊的声音在近旁响起:“司徒姑娘,仔细着凉。”
司徒清虽然性子倔,却不会逞一些没有意义的强,她没有过多推辞,接过孙钊的衣裳,道了声谢。多披了一件衣裳,冷意却并未缓解多少。看着那细弱的肩膀止不住地微微颤抖,孙钊忍不住叹了口气,自言自语似的道:“何苦呢?”
司徒清听见了他这句话,只是默默裹紧了衣裳,没有搭话。在正殿中,褚光真人说了那番话以后,孙钊吃了一惊,还曾劝解过她,劝解的内容,无非是要她不要冲动云云。司徒清本就是被褚光真人威胁着,被逼无奈才做出此举,面对孙钊的诚恳劝解,她实在是无话可说。因褚光真人是孙钊的师傅,孙钊自然不会认为他有任何的问题。又因司徒清在他印象中,向来是个温婉的姑娘,从没有过如此坚持的时候。是以,孙钊发挥了“聪明才智”,得知结论:司徒清真真是个痴心无比的人,此番乃是挂念心上人的安危,才执意要随同前往。他作为“随行护卫”,护送司徒清的这一路上,无数次用复杂的眼神盯着她,无数次发出颇为惋惜的长吁短叹。这不,眼下瞧着司徒清没有回应,他又是长叹一口气,小声嘟囔道:“情之一字,果真害人不浅。”
司徒清:“……”她懒得去想借口,也懒得反驳,权当什么也没听见,就这么艰难地又忍过了半个时辰,终于遥遥望见了那座小村落。先前梁谦以天极石设下的阵法已经碎裂,妖修闯入村中,将小村破坏殆尽。离得太远,司徒清只能隐约瞧见,被践踏成一片废墟的泥土房,妖修早已不见了踪影,小村只剩下满地泥泞。一道洁白似雪的身影,在这样乌烟瘴气的废墟之中,格外瞩目。察觉到半空之中的声音,梁谦微微侧过头来。他走时是清晨,司徒清追来得也很及时,现下刚过午时,日头还亮,阳光打在他白皙高挺的鼻梁上,竟有几分炫目。孙钊行至白风帛边缘,似乎打算张口唤他,一柄折扇冷不防自下方飞来,折扇扇面大展开,打着旋接近了孙钊脖颈处,纸糊的扇面竟如同锋利的箭矢一般,发出锐利的破空之声。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瞬息之间,孙钊愣在原地,一时反应不及。“孙钊师兄!小心!”
白风帛太过于柔软,难以借力,司徒清勉强撑起身子,奋力往前一扑,指间恰好抓住了孙钊的衣角。突如其来的力道拉得他身子一歪,那柄瞄准了他脖子的折扇,险险擦过他颈侧,在半空之中转出一道优美的弧形,又重新落回梁谦手中。白风帛被褚光真人的灵力催动后,一路上都是孙钊以灵力控制。他被这突然飞来的折扇一吓,灵力失了衡,白风帛瞬间成了一条被扔在巨浪里头,无人操纵的小舟,剧烈地晃动起来。这阵晃动来得措不及防,白风帛又滑不溜手,司徒清徒劳地抓了几把,身子一轻,自半空之中落了下来。“司徒姑娘!”
孙钊此时终于回过神来,匆匆召出佩剑,御剑来追,却是追不上她下坠的速度。束在脑后的发簪滑落,发丝杂乱地四散开来,被烈风吹到脸上,打得脸颊生疼。落至半途,一只带着几分凉意的手抓住她手臂,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待她反应过来时,已是稳稳当当站在了梁谦剑上。“抱歉。”
梁谦眉头皱得很紧,清俊的脸上写满了懊恼,“我若是再多看一眼,就能发现是你来了,也就不会…”“算了,看在你救我救得及时,我暂且不跟你计较。”
司徒清打断他,“更何况,你就是靠着这样敏捷的速度,才能安然活到今日,不必为此自责!”
听了她这一番诚恳安慰,梁谦神色仍未缓和。“还有一个问题。”
他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个嘛,说来话长。”
司徒清轻咳一声,“待来日得了空,我再同梁谦道友详谈。”
梁谦张了张口,还想再说些什么。“司徒姑娘!梁谦道友!你们没事吧!”
孙钊惊慌的声音在下方响起,司徒清抓住机会岔开了话题,提醒道:“梁谦道友,你方才丢的扇子伤了孙钊师兄的脖子,还是快些下去给他道个歉吧。”
梁谦回眸,略带探究地看了她一眼。司徒清眼珠四下乱转着回避了他的视线,索性他并未过多纠缠,转身御剑而下。“孙钊道友,方才真是对不住。”
梁谦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递过去,诚恳道:“这是一点伤药,你若是不嫌弃,尽管拿去用吧。”
孙钊摆摆手笑了笑,大概想说自己没事,然而他下意识抬手一抹伤处,摸到了一手粘稠的血液,他微微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血红一片的手,到嘴边的话当场咽了回去。他自己瞧不见,司徒清却是看得一清二楚。梁谦那柄纸糊的折扇,简直比小刀还要锋利几分,触到皮肤便是皮开肉绽,若不是她拉了一把,孙钊怕是要血溅当场。眼看着孙钊愣在原地,梁谦三两下拧开瓷瓶盖子,用指尖沾了一点药膏,歉疚道:“怪我一时不察,竟害得孙钊道友伤成这样,我实在是心中有愧,便让我来替你上药,权当一点弥补吧。”
孙钊像是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这次倒是没见怎么推脱,任由梁谦帮他涂了药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