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山洞中歇息了一夜,翌日清晨,方启程继续赶路。谢宝悦修养一夜,这几日来折腾得几乎见了底的精力恢复了大半,御剑速度也有所提升。及至傍晚,三人已经赶到了黔云山脚下。黔云山上满是郁郁葱葱的树林,这些树有些年头,具是些枝繁叶茂的参天古树,一眼望去,绿幕几乎要遮天蔽日,很适合藏身。更何况,黔云山又地处九大世家中心处,不管去哪个世家,都算不上远,这里会被妖修选中做驻扎地,实属无可厚非。三人围着山脚下观察了一圈后,已是日暮西沉,天色黑了下来。借着夜色遮掩,三人上了山,为防被妖修察觉,选的路都是无人走过的陡峭之处。这样的路对于梁谦与谢宝悦来说算不得什么,但是对于司徒清,实在是个极大的挑战,为了不拖他们的后腿,她一路咬牙坚持着。即使察觉到梁谦数次回头,有些担忧地看向她,她也通通无视,只一门心思地往上走。待好不容易找到众妖修聚集之地,她的额发已经被汗浸湿,黏答答地贴在脸侧,心跳快如擂鼓,要极力控制着呼吸的频率,才不会发出粗重的喘息声。三人躲在一处茂密的树丛里头,朝妖修驻扎之处张望。一方洁白的丝帕突然递到眼前,梁谦眉心微微蹙起,却是什么话也没说,只静静看着她。司徒清同样没有说话,抿唇接过丝帕,擦去了额角的汗珠。远处,那群妖修正凑在一块饮酒,喝得差不多了,他们说话的声音也跟着大了起来。“主子现在得了宝贝,实力大增,肯定能带着我们,打那群修士一个措手不及!”
“那群故作清高的死修士,还敢自诩正义之士,见了我们就喊打喊杀,这次啊,可要好好给他们一顿教训!”
“是啊,报仇雪恨的机会,马上就要来了!”
说到兴起之处,一名妖修端起酒碗,“呼”地站了起来,高声道:“来!为了明晚首次进攻那些个狗屁世家的胜利,先干上一杯!”
众妖修吆喝着,纷纷将碗中酒一饮而尽。不知道他们口中的“主子”究竟是谁,又在那荒村之中,拿到了什么样的宝贝,竟让他们如此胸有成竹,已经在为明晚的事情举杯庆祝。偷听到他们打算向各世家发起攻击的时间,此番也不算白来。粗略望去,聚集在这山上的妖修,足有数百人,单凭梁谦和谢宝悦,怕是难以在这么多妖修中讨到什么便宜。眼下能做的,只剩下等,等这群妖修酒足饭饱之后,再想办法打探到更多的消息。众妖修的吆喝声响到了夜半,一直到所有妖修都喝得东倒西歪,站立不稳之时,这场提前举行的“庆功宴”,才算结束。人有三急,妖也一样。一名妖修喝多了酒,夜里睡到半途被尿意憋醒,匆匆忙忙地跑出来方便。山间的夜晚异常安静,只有听到一点虫鸣声,这妖修方便完,刚提上裤子,冰凉的触感措不及防地抵在他脖颈间。紧随而至的,是一声压得极低的威胁:“敢出声,就让你的头,跟身子分家!”
直到长剑抵在脖子上的前一瞬,妖修都没有任何察觉,他瞬间意识到,这人修为极高,若是想,可以在眨眼间杀了他。妖修酒劲瞬间醒了大半,识时务地连连点头。漆黑一片的夜色中,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到那人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跟我走!”
妖修被长剑挟持着,哆哆嗦嗦地顺着那人的指示往前走,直至走到一处极其隐蔽的山洞。这山洞入口极小,成年人要想进去,需得弯下腰才能通过。妖修停下脚步,颤巍巍问道:“大,大侠是要我进,进去吗?”
“少废话!快走!”
性命掌握在他人手上,妖修无可奈何,只得弯下了腰,打算钻进山洞。谁成想刚弯下腰,还来不及往前迈步,屁股后头就传来一阵大力,竟是被人一脚踢进了山洞。妖修一头杵在地面,又连滚带爬地起了身,一边慌不择路地往山洞里退去,一边胡乱喊道:“饶命啊大侠!饶命饶命……”退了没有几步,后背措不及防地碰到了什么东西,女子嫌弃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滚远点!不许靠近我!”
这山洞里头竟然还有人!妖修吓了一跳,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又是“噗”的一声轻响,有人点亮了火把,火光霎时间照亮了黑黢黢的山洞,把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刺得生疼。“饶命啊!几位大侠!”
妖修闭着眼睛,抬手挡在眼前乱挥,胡乱叫了几声,并没有等来杀妖灭口亦或是拳打脚踢,鼓足勇气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火把插在他身前的地上,站在火把旁边的,是两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其中一个抱臂而立,下巴微扬,眼皮略显高傲地微垂,满眼嫌弃。而另一个则要文雅许多,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一双明亮如月的杏眼正望着他,眸中似乎没有什么情绪。最重要的是,她腰间空空如也,连佩剑都没有!看到这里,妖修的心思顿时活络起来。孤身一人被抓来这里,几乎已经可以说是死路一条,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搏上一搏。眼见方才还战战兢兢的妖修,在看到她的瞬间,突然转了脸色,眼神变得凶狠起来,司徒清不动声色地抬眸,看向仍立在山洞外的梁谦。山洞洞口过低,从她的角度望出去,只能瞧见他身上那袭洁白似雪的衣裳。修长的手指一动,“啪”的一声脆响,原本合拢的折扇被抖散开来。妖修爆起,猛扑过来,司徒清脚下生了根一般,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妖修见状狞笑一声,大喜过望,心道这小丫头定是被吓昏了头,连动都不敢动了。还不等他锋利的指甲碰到眼前这柔弱的小丫头,一柄折扇便打着旋自后方飞来。妖修不屑至极,看都没看那折扇一眼,妖修的身躯可是坚硬无比,纸糊的扇面,怎可能伤得了他分毫。下一瞬,折扇飞至跟前,扇面自他肩头横穿而过,削豆腐一般,干脆利落地削断了他一条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