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少侠的命,换这两位姑娘的命?”
石泽重复一遍,似乎很感兴趣,“不知少侠打算如何换?”
“我愿用道心起誓,只要阁下愿意放了这两位姑娘,我可成为阁下的人质!”
潘临道,“我乃归洐楼掌门座下首徒,此处乃归洐楼的地盘,这笔交易对阁下而言,堪称稳赚不赔。”
石泽垂眸沉思片刻,颔首道:“少侠说得是,若能有个掌门首徒做人质,进攻归洐楼,应当也要简单许多。”
踩在谢宝悦背上的脚微微抬起,他对着潘临扬了扬下巴,“为表诚意,少侠现在便起誓吧。”
有弟子试图阻止:“潘师兄!你若落到妖修手里,定是…”“我心意已决,无需多言。”
潘临摆摆手,当真作势要以道心起誓。司徒清细细打量了自己与谢宝悦身处的环境。这群妖修前来攻山之前,没想到归洐楼会有所察觉,待行到了跟前,才同守在山脚下的归洐楼弟子撞了个正着。情急之下,他们在附近选了一处断崖暂作落脚,而司徒清与谢宝悦,正是被押到了断崖边缘。这断崖约莫有数十米高,下方尽是些茂盛的树木,若是摔落下去,运气好挂在哪根树枝上,即使是司徒清这样没有修为的普通人,也能捡回一条命来。至于谢宝悦,不需要保护她这个累赘的话,从妖修手中逃脱,应当不是什么大问题。她们被俘已经是极大的失误,绝不能再连累无辜的潘临。幸好这伙妖修没怎么把她们放在眼里,用来绑她们的绳索,只是最最普通的麻绳。司徒清手腕一动,藏在袖筒之中的袖箭滑脱至手上。割断手腕上绑着的麻绳后,趁着石泽与众妖修的目光皆被潘临吸引,司徒清一跃而起,猛地扑向石泽虚虚踩在谢宝悦背上的那条腿。她这一扑乃是赌上性命,自然使上了全身的力气,石泽没有防备,竟真被她扑得一个踉跄,虚踩在谢宝悦背上的脚,自然而然挪开了。司徒清片刻也不敢耽搁,猛地抬起手,紧紧握在手心里的袖箭划向绑着谢宝悦手脚的粗麻绳。“快逃!”
匆匆喊过这一句,司徒清径直奔向近在咫尺的崖边,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身侧只剩下呼啸吹来的风,还有谢宝悦撕心裂肺的一声喊,可惜风声太大,司徒清没能听清她喊了什么。跃下山崖之前,她隐约瞧见石泽失了从容,变得阴暗的一双眼。………不知过了多久,司徒清重新清醒过来,还没睁开眼睛,她就听到了潺潺流水声。这水声离她很近,隐约还能闻到泥土潮湿的气息。她似乎,正身在溪边,四周除了流水声什么也听不见,这里大概暂时是安全的。身上没有一处不痛,但最严重的,还要属右侧小腿处。先前她的右脚崴过一次,虽然用了梁谦给的药以后很快就不疼了,但大概还未痊愈,此次坠崖又伤到了右腿,这一次,似乎更严重了。躺在地上缓了片刻,司徒清强撑着睁开了眼睛。本以为此地只有她一个人,不成想刚睁开眼睛,还来不及观察环境,余光便瞥见了一个人影。“谁!”
司徒清几乎是下意识地喊了出来,手也摸向了藏在袖筒之中的,最后一只袖箭。“司徒姑娘。”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司徒清动作一顿,茫然道:“梁谦道友,你怎么会在这里?”
梁谦坐在她身侧,眼睑低垂,有些苍白的脸上,仿佛结了一层冰霜,他薄唇紧抿,就这样默默看着她,完全没有答她话的意思。他的眼神太过深邃,里头含着太多她看不懂的情绪。不知为何,被他这样看着,司徒清竟有些心慌。她咽了口口水,勉强压下躁动不止的心,试探性地又唤了他一声:“梁谦道友?”
梁谦又盯着她看了半晌,终于开了口:“为何这般冲动?”
他的声音不复往日清朗,变得有些沙哑,司徒清一愣,“什么?”
梁谦少见地眉头紧皱,执着地又问一遍:“为何要从崖上跳下来?你不要命了吗?”
司徒清道:“我不想当个累赘,更不想连累他人。”
听了这话,梁谦面色没有分毫缓和,反而更冷了几分,“你为什么不能更相信我一点,你难道觉得,我会敌不过那群废物妖修?”
司徒清忍不住皱了眉头,反驳道:“可我不想只能仰仗他人保护!”
梁谦明显一怔,半晌都未再搭话,那双漆黑如墨的桃花眼,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看,简直像是要把她盯出个窟窿来一般。他这样的表现,倒叫司徒清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似的,气势上就矮了一大截,目光飘忽着,下意识回避着与他对视。回避了不过片刻,她就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没有做错什么,完全没必要短了气势嘛!她清了清嗓子,尽量自然地问道:“梁谦道友是何时赶来的,可瞧见了谢师姐?”
梁谦面色还是不好,显然对她仍然很不满,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见他如此,司徒清心头也有了几分怒意,“梁谦道友何必摆脸色给我看,你若实在嫌我累赘,只管先行回去便是,我一个人也能走得回去!”
这溪边生着几棵小树,司徒清往小树跟前挪了挪,扶住树干,赌气似的想要站起身。这次摔下断崖,她的右腿大概折断了,稍微一动就疼得要命,咬牙坚持着站到一半,右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上。梁谦扶住她的手腕,将她架了起来。“我没有同你摆脸色。”
他的声音很低,“我只是…只是有些后怕…”“后怕?”
司徒清看向他,“怕什么?”
“我怕…我若是晚来一步,你会…丢了性命。”
梁谦垂着眼眸,两排浓密的睫毛在脸侧投下一道细小的阴影。他的语气很诚恳,甚至有几分笨拙,“我绝没有嫌弃你,我只是担心,你,你别生我的气。”
司徒清以为,这些年来早就练成了一副无坚不摧的强大心脏,可是此时此刻,心里头某个来不及武装好的角落,像是措不及防地被刺了一下,不疼,只是猫爪似的发痒。“算了。”
她大度地摆摆手,“我这人一向大度,懒得同你一般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