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然然换上了那少年的衣裳,不出她所料,的确是很合身,只有腰身的位置略微有些宽松。不过也没什么影响,只要把腰带扎紧一些便行。换过了衣裳,她又从少年身上搜出一块通行玉牌。要知道,山门口可是还有一层护山结界的,想要通过那层结界,这块通行玉牌是必不可少。所有的东西都整理好,确定自己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以后,她小心地将那名少年拖进了密林深处。用一堆茂密的枝叶将少年掩藏起来后,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这瓷瓶里头装的是一点烈性迷药,风二两给她的。自从她回来以后,风二两就始终对她各种不放心,恨不得她做什么都要跟着。后来看她实在不愿意,他终于不再跟了,又开始缠着要送她一些防身的东西。风然然受不住他软磨硬泡,只好跟去看了那些东西,全是一些袖中剑,飞镖,小型弓弩之类的。她袖中已经藏了东西,这些东西就显得有些多余了。但是,风二两满是期待地盯着她,她只好硬着头皮拿了一瓶烈性迷药。当时,风二两见她拿迷药,觉得不够有力,还有些失望。风然然摩挲着手中瓷瓶,微微笑了笑。没想到这烈性迷药,还真就派上了用场。她拔了塞子,将瓷瓶口放到少年鼻尖底下,慢悠悠地绕了一圈。少年吸入了迷药,原本微微皱着的眉头舒展开了,像是睡得更沉更甜了些。风然然离开密林,一路朝山上走去。她已经有了通行玉牌,不会被护山结界排斥,便不必非要从山门口通过,随便从哪里上山都可以。很顺利地上了山后,她才又绕回了正路。一直走小路虽然更安全,但她先前从没来过云渺宫,不清楚云渺宫的地形,必须到正路上去寻一名弟子问路才行。刚一上正路,走出不过五米,便有一名弟子远远走过来。风然然摸出方才在林中捡的树枝,拄在地上,一边“哎呦哎呦”地叫着,一边一瘸一拐地往前走。这声音顺利吸引了那名弟子。那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修,生得颇为面善。她本是要往另一个方向去的,瞧见风然然,她便转了方向,朝这边走来。“这位同门,你可是受了伤?”
风然然“哎呦哎呦”喊得正欢,闻声一顿,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了她一眼,怯怯点了点头。女修走到她跟前,许是以为她胆小怕生,刻意放柔了声音,道:“别怕,没事了。”
她看向风然然的腿,“你可是扭伤了脚?”
风然然又是怯怯点头。女修四下望了望,狐疑道:“你怎么走到这里来了,这里不是去医堂的路啊。”
风然然一怔,结结巴巴道:“我,我师傅是昱,昱欢真人,师傅他,刚,刚收了我,我,我…”女修了然一笑,不再多问,伸手扶了她,温声道:“我送你去医堂吧。”
风然然松了一口气。虽然她来得匆忙,但为了能顺利混进去,还是挤出时间,在素陀城中,打探了一下云渺宫的情况。云渺宫有一位昱欢真人,生平没什么别的爱好,就是喜欢收徒,听闻是想要追求“桃李满天下”的效果。效果达没达到不知道,反正徒儿是收了一大堆,每个月都要收上十几名。这样收徒的后果便是,他有了上百名亲传弟子,却没有时间挨个教导。有些亲传弟子,甚至连自己师傅长得什么样子都不清楚。所以,一个面生还不认路的,自称是昱欢真人新收入门的小姑娘,丝毫不会引人怀疑。这女修没有生疑,耐心地将风然然送到医堂的大门口,看着她往医堂里走了,才转身离去。………清修清修,讲究的就是一个“清”字。大多数的修士居所,摆设都不会太过复杂,乱七八糟的多余装饰,更是根本不会有。若说各大世家里,哪一家宗门能成为例外的话,便也只剩下云渺宫了。云渺宫不怎么擅长舞刀弄枪,是以乐修医修为主。乐器,自然是风雅的。正因为此,云渺宫之人的住处,也要与乐器搭配才好。譬如眼下这一间房。一进门便是一个红木书架,颜色有些暗,韵味却十足。书架边上,是一套同色的桌椅,桌上没有茶盏,只摆着一只镂空雕花的小小香炉。丝丝缕缕的淡蓝色烟雾,自镂空处飘出,飘不过多远,便四散在空气之中。看不见烟雾,只余一抹萦绕屋内的清香,这清香里,隐约还混杂了一股子草药气息。原本带了点苦涩的草药味,和这香混在一起,竟成了一种极其特殊的草药香,颇为好闻。再往里,是一方屏风,这屏风自然而然也是与书架和桌椅同色。屏风上的镂空雕花,能看得出与香炉上头是一样的,只是要更密实一些,将屏风内的景象遮挡得七七八八。屏风后头,便只剩一张木床。木床上挂着纱帐,雪白的账上,以极细的银色丝线绣着朵朵莲花。微风拂进房中,吹动纱帐,银莲花跟着起起伏伏,煞是好看。纱帐内的一道人影自被中翻身而起,一只生了些许皱纹的手伸出来,慢慢卷起纱帐。鹤发白眉的老者,自纱帐后头露了出来。这老者生得一双笑眼,即使不笑,眼角也是微微弯着,瞧上去慈祥可亲。卷好了纱帐,他正要穿鞋下床,忽觉肩上一沉。仿佛有什么东西,重重压在他肩头。他试探着动了动,却是半点也不能挣脱。侧目望向肩头,那里似乎什么也没有。老者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又细细看了一眼,这才瞧见,有一粒萤火虫一般细小的光点,正伏在他的中衣上头。他沉吟道:“阁下既然来此,为何还要躲躲藏藏不肯现身。”
窗子响了一声,一道人影翻了进来。那人影,正是风然然。她走到老者跟前,先是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然后才道:“梅旗真人,晚辈无意冒犯,只是有些事情想要询问前辈,这才贸然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