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然然与沈清霁离开密林后，便晃荡着回到了演武台。台下，司徒瑛手下的那群妖修已经悉数毙命，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一堆尸首。沈清霁手下的妖修也算训练有素，因为没有得到任何命令，始终站在原地守着这堆尸首，等着他回来。“主上！”

见他回来，有妖修迎上前来行了一礼，恭敬问道：“这些尸首，要如何处理？”

所有妖修都清楚，妖丹有助于修行，但用吞噬妖丹的方式去增进修为，只会激发掩藏在内心深处的凶性，性情愈发变得凶暴残忍，难以自控。因此，沈清霁从不允许手下人用这样的方式去修行。他轻轻一挥手，淡声道：“烧了吧。”

“是！”

妖修领命，一把火点燃了那些尸首。直到亲眼看着尸首尽数化成飞灰，再留不下半点痕迹，沈清霁才下令，命众妖修撤回灵殷山。待手下全都撤离后，演武台只剩下风然然与沈清霁二人。沈清霁用瘴气凝出一方布帛状的物件，绵绵软软的，肖似白风帛。他道：“今日来得匆忙，忘了带上车驾法器，委屈小师妹暂时坐一下这个，呃…黑风帛了。”

风然然嫌弃地围着他口中的“黑风帛”转了一圈，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拒绝：“我不坐。”

沈清霁顿了顿，试探性地问：“那…我再把它放得大一些？”

风然然还是摇头，“不要。”

她抬起左手，“我们坐小黑回去吧。”

“小黑？”

沈清霁先是一愣，继而反应过来，小黑是她给那条黑蛟起的名字。长得那样气派，威势骇人的一头蛟，居然叫“小黑”这么一个听不出其万分之一霸气的名字。沈清霁：“…小师妹啊，你这个取名的水准，着实令人不敢恭维。”

说话间，小黑已经从袖中爬出，正支着蛇头攀在风然然指尖上方“嘶嘶”地吐着信子。沈清霁摸了摸它的蛇头，鳞片触手冰冰凉凉的，在袖子里捂了这么久，居然没沾上半点体温。许是因为身为主人的风然然与他颇为亲近，小黑对他也并不抗拒，老老实实地任由他摸了几下，时不时还朝他吐吐信子，神态颇为亲昵。沈清霁觉得新奇，便绷直了指尖朝它伸过去，小黑见了，竟扭动着细长的身子，想要攀上他的手。刚攀了一半，就被风然然一把抓了回去。“先干活！”

小黑在她手中挣扎扭动了片刻，仍是不得逃脱，神情变得有些悻悻的。沈清霁失笑，调侃道：“小师妹平素就是这样剥削小黑的？”

风然然没理他，反而是小黑转头，金黄色的竖瞳看向他，嘶嘶吐了两下信子，像是在赞同他的话。见状，风然然屈指弹了小黑的头顶一下。小黑委委屈屈地又轻轻吐了一下蛇信子，慢条斯理地游动着身躯，挣脱了她的手，朝天边跃去。方才有浓云遮挡，难以看清小黑化蛟后的身形。司徒瑛身死后，那些浓云也一并消散，只要一抬头，便能清清楚楚地看见小黑。它一跃而起后，身子不断放大，身下逐渐生出四只尖锐的利爪，淡金色的角自头颅上方顶出，细而长的两个须也慢慢长了出来。再次看到这条体型庞大，威风凛凛的黑蛟，沈清霁仍觉得震撼。他啧啧赞叹道：“小师妹养着这么威风的一条蛟龙，怎么不早些唤出来，也好叫我长长见识。”

小黑在空中撒了欢地游荡，风然然正抬手唤它下来。闻言微微停顿片刻，轻声问：“不怕吗？”

“怕？”

沈清霁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你会让小黑来对付我吗？”

风然然：“…不会。”

沈清霁笑嘻嘻道：“那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快把小黑叫下来，我还从来没乘过蛟龙呢！”

小黑体型庞大，单是头颅的宽度便有数米。它乖顺地低下头，任由两人抓着它的角爬到它身上。直到两人一左一右抓着它两只角，在它头上坐稳了，它才长啸一声，冲天飞去，气势如虹。沈清霁低头看着下方疾速掠过的风景，手下摸着小黑光泽感极强的冰凉鳞甲，感叹道：“如此漂亮的一头蛟，怎么会有人觉得害怕，小师妹的顾虑真是多余。”

风然然不置可否地笑了一笑，没有说话。与此同时，演武台后方的树林里。各世家的几位掌门与真人仍然待在林中没有离去。虽然沈清霁和风然然当着他们的面出了树林，可是他们心中仍有疑虑，担心其狡诈，趁他们不在演武台上时，设下了什么陷阱等着他们上钩。席苍真人几次提出要走，皆被旁人找借口推拒了。君奕真人看着这群人畏畏缩缩的模样，额角青筋一阵阵狂跳，几乎快要忍不住了。但是看了景华真人几眼，发现其仍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神色颇为淡然，他又勉强忍下了心头燥意。景华真人本就能忍，君奕真人为了不让师兄难做不得不忍，萧忆情勉强也在忍，林夏却是再也忍不住了。他站出来道：“诸位前辈若担心有诈不愿意先走，不若由晚辈先行探路吧。”

他从储物囊中掏出一只小型弓弩，往上头撞了一支绑着信号烟的小箭，“待我出去，确定没有任何问题了以后，会发信号给诸位前辈，届时再出来，一定是安全的。”

语毕，也不管有没有人回应他，便直接抬步往林外走去。刚刚走出两步，天边突然传来一声长啸，这啸声极其惊人，脚下踩着的山峰都跟着震颤起来。众人勉强站稳了脚，纷纷惊疑不定地抬头望去，恰好瞧见一道黑影自天边飞掠过去。黑影庞大，遮天蔽日，从头顶上方飞过去时，原本还算清朗的天色似乎都暗了几分。聂阳惊慌道：“那，那是什么！”

饶宜真人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旋即不可置信道：“似乎是蛟龙！”

场面登时混乱起来。“什么！这世上真有蛟龙！”

“大家小心！若是蛟龙来袭，我们绝无活路！”

“快！快找地方躲起来！”

“……”众人乱作一团，再顾不得那点乱七八糟的小心思，纷纷跌跌撞撞往林外逃去。当然，底下众人惊慌失措的四处逃窜，风然然与沈清霁自是没有发现。小黑速度奇快，从众人头上掠过只是短短一瞬，没有任何停留，早就行云流水般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