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站在原地僵持了片刻。夜色愈发浓沉,风声也越来越大,树叶的“沙沙”声听得多了,甚至觉得吵闹起来。田浩峰安静了一小会,又忍不住了。他被这阴森的林子吓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心脏扑通扑通乱跳,只觉得再呆一会,都等不到遇上妖修,就会被吓死在这里。“那个,掌门,董师兄。”
他哆哆嗦嗦道,“既,既然…程师弟已经找到了,不如我们…就先回去吧…”董建阳道:“可是依程师弟方才所言,这林子里还有妖修埋伏,我们想出去恐怕没那么容易,更何况…”他顿了顿,小心地观察着魏贤的神色,迟疑着继续道:“魏师兄的事情,还没有搞清楚。”
“魏师兄怎么可能跟妖修勾结呢,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吧。”
田浩峰快哭出来了,“退一万步说,就算魏师兄真的同妖修勾结,这事情显然也不是一句两句能说得清楚的,我们何不先将程师弟带回去,然后再慢慢问,总能搞清楚状况。”
“这个…”董建阳看向魏贤,似乎想要征求意见。“建阳,你先带浩峰回去吧。”
魏贤道:“风姑娘放在房中做饵的东西被偷走,还没有找回来,本就是为帮天神殿铲除异己,我身为天神殿掌门,有义务留在这里,帮她找回失物。”
董建阳和田浩峰自是不答应走。纵是胆子再小,他也做不出把自家掌门丢在妖修堆里的事情。田浩峰道:“掌门,您也说了只是留在房中做饵的东西,都能拿出来当饵,肯定是做了个假的嘛!”
他话音刚落,风然然便漫不经心接道:“是真的。”
田浩峰一噎。董建阳问道:“不知风姑娘可方便告知,被盗走的是何物?”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
风然然道,“是万兽石。”
董建阳倒吸一口气。就连魏贤都顿了一顿,明显是惊了。那可是万兽石啊,不管是自诩名门正派的各世家,还是心怀鬼胎的妖修,谁不想要?!而持有万兽石之人,居然就这么轻飘飘地,把万兽石拿出来当钓鱼的饵料了?!连万兽石都舍得拿出来,难怪能顺利将奸细钓出来。这样大的诱惑,着实难以抵挡。魏贤道:“…风姑娘,不能再耽搁下去了,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与魏贺新勾结的妖修,夺回万兽石。”
风然然赞同地点点头,看向趴在地上的程松,“程公子既然能逃出来,就应当知道那伙妖修藏在何处吧。”
沈清霁会意,弯腰扯掉了塞在程松嘴里的衣角,笑嘻嘻道:“来聊聊天吧,程公子。”
嘴被衣角堵了太久,整个下颚都已经酸了。稍缓了片刻,程松才勉强能说出话来:“两位要如何证明,你们不是与魏师兄合谋的妖修。”
沈清霁笑容一僵,忍不住感叹道:“…你这孩子,真的很死板。”
“阿松。”
魏贤上前一步,“说吧。”
程松被妖兽牢牢压着,使尽全力,好不容易仰起头,去看站在他面前的魏贤。两人视线相对,魏贤满眼都是不容置喙的坚定。程松看向风然然二人的目光依旧写满了怀疑,只是,对上这样的视线,他立时明白,魏贤极其信任这两人。犹豫了一下,他终于还是点了头,咬牙答应道:“弟子谨遵掌门之令。”
被压着趴在地上并不适合说话,他答应了之后,风然然便召回压在他身上的妖兽,放他爬起身来。方才初初见到几人之时,他一心认为,风然然与沈清霁二人就是与魏贺新勾结的妖修,急于让魏贤逃跑,喊来喊去都只有那么几句话,叫人完全摸不清楚情况。被放开以后,他才细细讲了,被传送阵法传来此处之后的事情。几乎在传送阵法启动的同一时刻,他就被魏贺新掐得失去了意识。等到再次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正身处一处昏暗的山洞,山洞里头围满了妖修。粗略望去,少说有三十几名。他吓了一跳,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直到魏贺新从妖修中间走了出来,站到他面前,半是威胁半是引诱地对他说,他若是肯答应帮“主上”做事,就可以将他放回去。魏贤沉声问:“他要你做什么事?”
程松古怪地迟疑了一下,才答道:“他要弟子,帮他除掉掌门。”
魏贤面上仍是一派沉静,隐在袖中的手掌却不自觉地握成了拳。风然然问:“然后呢?程公子是怎么答复他的?”
程松却不说了。他低垂着头,紧紧咬着下唇,整张脸红一阵白一阵的。见他这副模样,风然然了然道:“你假意答应他愿意合作,然后趁他不备逃出来。”
大约是觉得自己此番行径不符君子之道,实在是有失颜面,程松简直要把嘴唇咬出血来。他抬头瞥了魏贤一眼,甚至不敢仔细看看对方的面色,便又迅速地低下头。沈清霁拍着他的肩膀,笑道:“来,抬起头来,要我说,你这是灵活变通的表现啊,魏掌门不但不该责骂你,还该好好夸赞你一番才对!”
他朝着魏贤扬起下巴,“魏掌门说是也不是!”
“正是。”
魏贤配合道,“阿松,你没有态度强硬地激怒他们,假意配合保下命来,还找到机会逃出魔爪,做得很好。”
听了魏贤的话,程松这才松了一口气,僵直的脊背终于放松下来。风然然继续问:“那个山洞在哪里?你可还认得路?”
程松点点头,指向树林最深处,“就在那边,林边是一处断崖,山洞就在崖壁那一侧。”
“很好!”
沈清霁打了个响指,“既然如此,我们就快点去断崖看看吧,拖得久了,被他们跑了可就不好了。”
据程松所言,那断崖在林子最外侧,地势极其陡峭。正因为此,平时很少有人会往断崖的方向去,一转过去,便连小路都没有,只剩下茂密的树丛。一眼望过去,哪里都长得一样,难以分辨方向,幸好有程松在前头带路,一行人跟在他后头,拨开郁郁葱葱的枝丫,摸着黑,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断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