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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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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的太子妃叫江瑜,江家诗礼传家,历史比南楚的王朝还要悠久,养出来的姑娘自然是闺秀中的闺秀,祖父是希望她能将越发不成体统的太子哥哥管一管,顺便,也教教崇宁怎么有个女孩的样子。江瑜第一次进宫的时候,崇宁正在发脾气,崇宁用绸缎做了个风筝,想把它送到天上去,可是无论奴才们怎么跑,它就是飞不起来,现在想来,大概是崇宁在上面绑了太多点心的缘故。「本公主就是要瞧风筝飞,既然风筝飞不起来,那你们就飞给本公主看!」崇宁要他们裹着绸缎,拿着风筝,打扮得怪模怪样,从屋顶上跳下来取乐,奴才们不敢违抗命令,一边抽噎,一边排着队跳下去,崇宁瞧他们在空中手舞足蹈,摔个大大屁墩儿,就笑了起来。「你这是在做什么!」十五岁的江瑜厉声对崇宁说。她穿了一件秋香色的宫裙,容色寡淡,宫里从来没有穿得这样素净的姑娘。「小姐,这是崇宁公主。」有嬷嬷悄悄提醒她。江瑜眸光清亮,仍然严厉的看着崇宁:「他们犯了错责罚便是了,为何要搞这些把戏愚弄人?」「因为他们是奴才,我是公主。为了我高兴,死了都是他们的荣幸!」崇宁仰着头大声说:「你敢来教训我!我要告诉我皇兄……」江瑜寸步不让,道:「何为皇室?万民表率!先太子舍生忘死,先太子妃纯孝朴实。而你今日为了取乐草菅人命,可配得上万民供奉?可配得上先太子太子妃的贤名?」一时间四周都安静了,崇宁目瞪口呆的瞧着她,然后扁扁嘴,嚎啕大哭起来。崇宁那时不知道,原来祖父也曾被江老丞相在朝堂上怼得蔫头耷脑,崇宁只知道从没有人这样严厉地呵斥过她,崇宁急着要找哥哥,她一路哭着跑到东宫里,哥哥看起来刚吸食完五石散,袒胸露腹地躺在床上,雪白的小美人如同羔羊一样伏在他的床边。「哥哥——」崇宁哭着摇晃他的手。「唔,怎么了?」他费力地直起身,抚摸崇宁的头:「莫哭,谁欺负你了,哥哥去杀了他。」「江,江瑜,她是个坏蛋,哥哥,你不要娶她做夫人!」哥哥懒洋洋地笑了,他周遭的小美人也笑了,哥哥把崇宁抱起来放在膝盖上,轻轻地为崇宁擦眼泪,当崇宁靠在他胸口终于止住哭泣的时候,听见他说:「她算什么东西,也值得我妹妹哭一场。」太子的婚礼准备流程繁琐,婚期准备订在最近的吉日,但也要到明年开春了。这段时间江瑜得了祖父的旨意可以一直住在宫中。崇宁一想到她要当自己嫂嫂,每天都要呵斥自己,崇宁就烦心。哥哥最终帮崇宁报了仇,在纳征之日他不但没去送聘礼,还召见了他最宠爱的如夫人,在他即将新婚的床上寻欢作乐,而他的新娘,未来的皇后江瑜,却被晾在一边,从天亮等到了天黑。要有多荒唐,便有多荒唐。崇宁想瞧她颓唐的样子,哼!让你高高在上,让你皱起眉头呵斥本公主,让你——崇宁没想到的是,崇宁看到的,是一个很平静的江瑜。她在偏殿卸下了环佩琳琅,素面朝天,借着一盏灯在作画。秋天的风啊,吹得那么凉,也那么温柔,崇宁从探出头来,叫着:「我皇兄不要你,你这个丑八怪!哈哈哈哈」笑完了,崇宁又快速缩回去藏起来。她回过头,问:「是崇宁吗?你过来。」过来就过来,崇宁大摇大摆的走进去,她让崇宁瞧她画的画。啊,那粉胭裙子,飞扬的步摇,那是崇宁啊,只不过,是个秀气得多的崇宁。「你干嘛画我?」「做风筝。」她说:「你撕碎了的那个风筝,我捡起来看了,你是想给天上的先太子妃娘娘瞧瞧你现在的样子,对不对?虽然,画的有些差,字也写不明白。」崇宁恼羞成怒,差点要伸手把她的画撕碎,又强忍了下来,毕竟那是自己啊,而且是,她从未见过的,那么优雅秀气的崇宁。她提起笔蘸墨,说:「你还想跟先太子妃娘娘说什么,来,我帮你写下来吧。」崇宁把下巴搁在桌上,想了想,闷闷的说:「告诉我阿娘,崇宁乖得很。」「这便是扯谎了。」「你!」崇宁气得乱转,却舍不得走,她便施施然的提笔勾勒起来:「若是下次你乖了,我便替你写在风筝上。」「那这次呢!」「你瞧。」她把崇宁抱起来放在腿上,崇宁便瞧见了那画上画了一盘的点心,开心的拍起手笑了。「是了是了,听祖父说,阿娘最爱吃玫瑰酥!」那夜,风好大,满宫的琉璃灯摇摇晃晃,嬷嬷们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却还要瞧着未来的皇后娘娘和崇宁公主在宫中放着风筝。「喂,你说阿娘真的在天上做了仙子吗?」「崇宁,我不叫喂,我是你阿嫂。」她回眸瞧崇宁,一丝不乱的发髻被风吹散了一些,额前的碎发倒是让她生动明艳许多:「不过,你也可以叫我阿瑜。」「阿瑜」崇宁说:「娘亲会想崇宁吗?是不是只有崇宁在想她。」「哪有母亲不想孩子的,先太子妃娘娘一直在云头瞧着你呢,所以啊,崇宁,要做个好孩子。」泪眼模糊之中,仿佛真有一个女子,轻轻地抚摸崇宁的头,把崇宁拥进柔软而温暖的怀抱里,崇宁一时搞不清,那是阿瑜,还是云头上的母亲。那天,月亮孤清,崇宁的风筝,被送的很高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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