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被迫独自面对这种事情。但她确信自己当日的诊断绝对不会有问题，若是这么简单的病，她都能误诊，她也不用想着重振杭氏门楣了，直接找根房梁吊死得了，羞也羞死了。无论如何，此事一定有诈，只怕是有人要害她，她的面上绝对不能落了下风，露出半分怯色，否则只会更加让人拿捏。“不知道秀才公到底是哪里不舒服，能否让小女子再把一次脉呢？”

跟着那秀才一起来的汉子，指着她骂道:“你这庸医，治坏了我弟弟，还想再害他一次？”

“早就说了，寡妇不安分，哪有人死了丈夫后还抛头露面，一个人来外面闯荡的。”

几个围观的人摇着头窃窃私语，望向她的目光都是鄙夷。“而且听说寡妇不祥，她都能克死丈夫，焉知不会给茂春堂带来厄运？茂春堂在灵州这么多年，以前可没有出过这种事。”

温玉汝只当作没听见那些话:“秀才公连脉也不敢让我诊一次，仅凭你的一面之词，就要往我身上泼脏水？别的不提，我在茂春堂过得好好的，又与你无冤无仇，好好地害你做什么？”

她找出当日写下的脉象方子和药铺的单子，交给莫大夫:“莫先生，您且看一看，玉汝这方子哪里有问题吗？”

莫大夫把方子看了，他性格严正，点了点头:“若是脉象果真如此，确实该开这个方子。”

“何况，我这方子里的几味药，药性都十分平和，就算没有用处，也断不会给秀才公的身体造成什么伤害。您突然带着这么多人上门讨要说法，末了又说不清到底是哪里有问题——真真是好笑，难不成若是秀才公自己夜里睡迷了撞伤了，也要怪在小女子开的药上吗。”

众人听着这话，好像也有些道理。“小生不让你诊脉，那是因为怕你又耍什么伎俩。”

那秀才扶着兄弟的胳膊，虚弱道，“上次在你手里看了，回去之后喝了药就腹痛难忍，硬是喝了我半条命。这剩下半条命，小生哪里再敢让你造作呢？”

秀才这一番话，直当众给了温玉汝好一个没脸，犹如当众打了她一个耳光般。旁边其他人都道:“就是，秀才公好端端地，跟她一个寡妇过不去做什么？”

最终还是莫大夫出面，替秀才又诊了脉，说他脉息弦数无力，气不运痰，是有邪火上窍。这症状的病因太多，说不上来是因为食了温玉汝的药，又喝了酒吹了风导致的，还是因为秀才自己本来就有这等症状。因此，没法定罪，也没法脱罪。“玉汝上次给他诊脉的时候，明明六脉通畅……”温玉汝蹙起眉头，还想分辩，却见潘掌柜偷偷朝她摆了摆手，示意她别说话。温玉汝的心凉了下去。潘掌柜的意思是？事情最后以潘掌柜免了秀才的诊金药钱，息事宁人。等热闹完毕了，众人一一散去，那秀才最后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温玉汝。“女娘还是待在家里，少惹些风波为妙，对别人好，对你自己也好。”

茂春堂里，那学徒跪下来，不停地替莫大夫为温玉汝说话，莫大夫却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温娘子，你刚来的时候，老夫便劝你说，不如趁着年轻，早点找个靠得住的人家嫁了，免得误了青春。并不是老夫看不起你，只是这世道，女儿家总是艰难，你又是从外地独身来到这里，没有个靠山，偏偏又生了这么出挑的模样，怎么可能不惹麻烦上身呢？”

第二日，潘掌柜便独自寻到了温玉汝，递给她一包银子，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温娘子，说句实在话，你来我们茂春堂这一年多，做事着实不错，勤快又聪明，也帮了我们不少忙。”

温玉汝捏了捏银子，那份量绝对不止自己这段时间的月钱的数。她知道，这是不愿意留自己了。“我们也是做小本生意的，秀才公家底还可以，在灵州又有才名，本就是个万众瞩目的人。如今这事情传了出去，虽然我们自家人，心知你的本事，不会出这么轻易的差错，可外人又不知道，瓜田李下的……”医馆最看重的就是名声，一旦声誉受损，那就是灭顶之灾。温玉汝自己就出身医家，又怎么不明白这个道理呢？潘掌柜也难。温玉汝把银子收了，给潘掌柜行了礼，当天就收拾了包裹，决心离开。灵州到底没有熟人，只能作为过渡的地方。思来想去，她还是不如回到中川，虽然杭氏没落了，但祖父余荫犹在，那么多弟子，总比孤身一人要强。听说宋先生现在过得不错，之前在京中时还给自己写信，只是刚离开王府的时候，温玉汝怕背后牵扯的事情太复杂，连累了宋之渠。如今距离她离开京城已经过了快两年，应该风平浪静了。谁知道，刚要离开灵州，就被人拦在了半路。温玉汝掀起马车的帘子，便看到那个秀才公带着人，好整以暇地望着自己。“温娘子，好端端地，这是要去哪儿啊？”

此人果然是有意为之，温玉汝捏紧了袖子里的铍针，想到第一次见面时，对方那让人不舒服的目光，心里忍不住害怕。他费尽心思，就是想让她被茂春堂赶出来，无处可去，他好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