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公事公办时要温柔许多。她那时候才十七岁，认真看着Jack准备的文件，上面是全英文的细则条例。即便对方明码标价，能够解决一切涉及法律层面的问题，但在正式签字之前，她不允许之后可能出现半点纰漏。她有预感，留给自己准备的时间不多了。作为KLS患者，她那阵子睡着的频率越来越高，醒过来的时间却越来越晚，她只怕自己下一次就会一睡不醒，如果自己能有个孩子……确定条例无误后，白歆歆在签名处点了点，以一口流利的英语再次重申自己的要求，“我必须确保，在我彻底丧失行为能力的情况下，院方也能如约完成我的委托，可以吗？”

Jack自信地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镜，展现自己精英人士的一面，“白小姐，关于这一点，您请务必放心，Anglecare的宗旨就是为高端人群服务，创办20年来，服务过多少政客名流，竭诚为客人解决一切后顾之忧。”

一旁的斯宾塞律师闻言将提前准备好的文件递过来，“白小姐，我是您的代表律师，在条约生效后，会督促Anglecare医院完成约定，否则将追究其法律责任，并赔偿给您六千万美金的违约费。”

“孩子出生后，我希望你们能尽快安全地送到我父母身边。”

白歆歆在两份条约上签上自己的名字，起身时，她冲两位笑了笑，“合作愉快。”

离开会议室后，Jack递过来一个IPAD，“这是以往一些客户的选择标准，考虑到您身体情况的特殊性，我建议你多看看，到时候我们会根据你的意愿挑选最匹配的供精者以及代孕妈妈。”

白歆歆道了声谢谢，也不急着离开，就坐到休息室里认真挑选起来，对方必须是亚裔……这时开着的电视里传出来一个中文名字吸引了白歆歆的注意力。“两天前，中国籍明星何霁参演霍克导演新电影《穷途末路》，拍摄一场飙车戏时出了意外，受伤严重，现还在佐治亚医院救治，院方及经纪人并未发表申明，医院门口聚集有不少粉丝和媒体……”激烈的撞击和惊慌尖叫的人群后，伤痕累累的亚裔男子浑身是血地被抬上救护车，那张沾了血的脸依然英俊逼人，也难怪在国内被人追捧成国民男神。班里不少同学都是何云霁的粉丝，白歆歆跟着也看过他演的电影，确实不错。电视上随后播出了一段何霁经纪人方怀的采访剪辑，对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却始终未透露何霁的伤势到底如何。这条新闻很快过去，白歆歆收了ipad起身准备离开，却被一个急匆匆往里走的偏胖身影撞到，若非一旁伸出一双手及时扶住，只怕撞得不轻。对方见没事，便匆匆说了句sorry便继续往前。白歆歆一眼就认出这个差点撞到自己的就是刚才出现在电视里的何霁经纪人方怀，他来Anglecare做什么？这里不治车祸。陷入沉思的白歆歆攀着扶住自己的手臂好一会儿才想到站起身，正要同人道谢，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面无表情的熟悉脸庞，朗目星眉，明明生得这样好看，但周身气质却始终冰冷极了。白歆歆微微一笑，如雪后初霁，连带着半抱着她的男子周身阴冷气质也消散许多。“阿奕，你怎么来了？”

宋奕看着那双眸光里仿若散落着一把星子，清灵灵含笑的模样，叫他心里的怒火一减再减，直到对方伸手挽住自己的胳膊轻摇两下，“阿奕，我饿了。”

便彻底没有了刚知道消息时的愤怒。认命一般，明明气质冰冷得要命，但出口的话语却透着一丝暖意，“我带你去。”

……记忆从当年回到现在，难怪她看方怀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原来当年他们在这里遇见过。她还是奇怪方怀那时候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总不可能因为车祸影响生育了吧？白歆歆走到前台，报上自己的姓名后，指明要见当初负责接待的Jack。对方在电脑上输入一些信息后，站起身很抱歉地回答她，出于一些私人原因，Jack已经离职了，他手里的业务已经由玛姬负责。白歆歆皱了皱眉，想到昨天自己看到的新闻，总之先见到人再说。玛姬是个美籍非裔，身上喷着浓郁的香水味，见到白歆歆的时候还调皮地跟她眨了眨眼睛。“漂亮的女士，我是玛姬，很高兴为您服务。”

白歆歆也不犹豫，她想要调出睿宝代理孕母的资料，如果可以她也想知道睿宝生父的信息。也不怪白歆歆忽然多了这个要求，毕竟方苓一个人能有多大能量，帮着她的人也可能为了抢走睿宝而帮她，那么这人是睿宝生父的话也就说得过去了。玛姬翻看了一下手里的档案袋，翻出其中一份文件，“白女士，当年签订合约的时候您和鄙公司有过约定，要求绝对保密，所以……”白歆歆想到方苓，脸上的笑容便有些冷，“我最近发现有人正有目的地接近我儿子，这就是你们医院所谓的严格保密？”

白歆歆敲了敲桌，“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我们之间还有一笔当时市值六千万的违约金。”

六千万美金而已，对于Anglecar上面e来说算不上什么，但她更担心对方一旦闹开来，刚刚平息一点的医院又会被推到舆论的风口浪尖。“白女士，你稍等，我请示一下。”

说完，玛姬就走了出去。一刻钟后，玛姬回来，“抱歉，女士，让您久等了。”

玛姬在随身的电脑上输入一组数据，然后打开一个加密文件，“女士，基于保护性，我们不可能让你把资料带出去，所以……”白歆歆目光停在姓名那一栏，方苓Linda。照片上的女人比镜头里的她要青涩太多，素面朝天，长相顶多只算清秀罢了，和《所罗门》里一出场的妖娆女子判若两人。“我们医院依据您的要求，找了最合适的代理孕母，我们也给对方提供了孕期内最好的孕妇照顾，按时对其进行产检，以保证孩子的健康出生。”

的确，这一点上，玛姬并没有撒谎，资料下面记录了一系列对方孕期内进出医院的产检资料。不过这些并不是白歆歆最关心的，她拳头捏紧又松开，心跳得飞快，然后提出想看捐精者的信息。这时候玛姬的脸色就不那么愉快了，她收回笔记本，退出登录后，恢复成应有的公事公办态度。“代理孕母这事，是您委托我医院替你办的，也是照顾到你保护孩子的心情，我们将孕母的资料给您过目，但这不表示合约失效，我们也要保护精子提供方的隐私。”

玛姬说完看向白歆歆，白歆歆却笑了一下，她从手机上调出最近的新闻，“我有理由贵医院的贪污腐化行为影响到我合约里的内容，所以，你确定不要再请示一下你的老板吗？”

玛姬这一回倒是神情一点也不慌乱。事实上，自从医院爆出这事后，院方就花了一个天文数字进行危机公关处理，所以，连媒体都不再揪着这事了，她完全相信，一个来自华国的顾客翻不出什么浪花。“白女士，请您务必相信我们医院的专业性。”

白歆歆绝对相信对方在医学上的专业性，但是她对对方的做生意的信誉显然不怎么信得过。只是玛姬显然不好对付，白歆歆点点头，起身离开。确定方苓就是代自己生下睿宝的代理孕母后，白歆歆有理由怀疑对方和《亲亲》节目组的这次合作绝对是另有目的。出了医院，白歆歆便叫了车往机场赶，车上不知怎的又想到当初在医院与到方怀的事。到机场后，白歆歆买了最近一班飞机飞回波士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