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提着东西才走了两步，突然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整个身子前倾倒了下来。一个小小的身影跑了进来，绕过那看守，取了挂在墙壁上的钥匙正要打开牢门。孤山躺在干草上，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你别费心了，我不出去。”

那小人儿抬起头来，目光几分疑惑，开口道，“殿下知道堂主被抓的事，如果不走，恐怕就来不及了。”

孤山抿唇一笑，双手往脑后一抱，“就是等他来。”

小六有些急了，“堂主还以为殿下会手下留情吗？二十多个兄弟月底就要被问斩了！就是殿下进的言！”

孤山的笑容逐渐收了起来，眸子愈发的深沉了，“我从来不认为他会留情，天家无情……他想要那个位置，怎么可能手软。”

他顿了顿才说道，“你快走吧，别暴露了。”

小六拧着眉头，一张小脸却透着几分跟年龄不符的老成，犹豫再三，终于还是离开了。入夜之后的京城，依旧繁华喧嚣，四条主街道上灯火交辉，人来人往。东西两市的夜市仍在经营着，商贩虽然是三教九流中最受人鄙夷的，但是他们却最充满活力。这京城的夜景如此璀璨美丽，大半也都是他们的功劳。雅苑的阁楼上，赵秉煜听完五弟赵秉轩的一番介绍，面露微笑，“没想到二哥娶了这么个钱袋子回去。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呢。”

赵秉轩一脸讨好似的堆着笑，“谁说不是呢，别看二哥平时装得人模人样的，但背地里都打的是什么龌龊心思。在父皇面前摆出一副不争不抢的样子，可有了功劳那比谁都热心积极，生怕父皇不知道似的。”

赵秉煜原先只是听说孟小冬是商贾出身，还以为她来自什么经商大家，听完赵秉轩一席话，才明白原来是她自己白手起家。除了羡慕赵秉南之外，他对这女人又生出了一丝兴趣。而赵秉轩呢，失宠于父皇，又苦于找不到门路，如今依附在赵秉煜跟前，说得好听，是要辅助赵秉煜跟赵秉南继续斗下去，说得不好听，不过是在等一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机会罢了。他内心阴暗，就想着所有人跟他一样，认为赵秉南定是怀着夺嫡之心，才故意屡建奇功。却不想着，这等功绩，就算把机会送到他面前，他也没这个能力。“二哥听臣弟说得这么多，恐怕也觉得闷了吧，不如听听小曲如何？”

赵秉轩问道，眯着眼睛，笑得很是猥琐。在这种地方，听小曲不过是个借口罢了。赵秉煜默许了，接着就听赵秉轩啪啪双击掌，三个打扮清丽的年轻女子鱼贯而入。她们自己带着乐器，两人抱着琵琶，一人背着长琴。三人进来之后，向贵人行礼，不发一言便坐到对面，开始弹奏。旋律一起，倒也算欢快。赵秉煜的目光在那三女之间扫了一个来回，落到最右边一身月白色长裙藕色夹衫的女子身上，她这一身打扮素净，容貌看着也挺青涩，年纪不过十六七的样子。不自觉让他想起了孟小冬，虽然照着妇人的打扮，五官里却透着一种少女天真，尤其是受到惊吓之后，忽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像一只无助的幼兽一般，狠狠地激发起赵秉煜内心想要欺负她的欲望。“这里的姑娘都是清倌，不对外接客。三哥要是看上了，那都是她们的福气。”

赵秉轩见赵秉煜一直盯着那最右边的女子，便凑趣地说道。一曲罢之后，赵秉轩跟其余两个乐姬退了出来。剩下的那个女子虽然心里已经知道自己即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但这样一个高大威猛的陌生男子朝着自己一步一步走过来的时候，她还是怕得要死。赵秉煜见她低着头，身子颤抖地像秋风里的树叶似的，轻轻一笑，伸手扳起她的下巴，“你怕我吗？”

那女子匆匆跟赵秉煜对视了一眼，就再也不敢看他，用微不可见的弧度快速地点了点头。雅苑不同于万花楼，这里的女子从不经调教，就是这么未经雕琢，仅供世家贵族子弟们专门采撷，让他们品尝良家子的滋味。有人沉醉于万花楼，喜欢女子放荡热情，也有人独爱这雅苑，对娇羞生疏的处子格外钟情。雅苑一夜的开销，就抵得上包下整间万花楼，若是再留下了姑娘，价格更是翻倍。因为这里的女子如果被客人点中，就如昙花一样，一次绽放寿命便结束了。被开了苞就不能再留在这儿了，运气好的能得到一笔不小数目的赏银，从此就被放出去，运气不好的便会被转卖到万花楼或是其他地方的青楼里。这女子知晓自己的命运，却不知将来到底会发生什么，心中忐忑与恐惧让她根本不敢多说，亦不敢多动。赵秉煜将她拉到自己腿上来坐，迫着她看着自己，“你叫什么名字？”

“冬……”那女子怯怯地说出一个音节，赵秉煜眼眸一深，呼吸一滞，却听她继续说完，“梅……”“冬梅……”赵秉煜跟着重复了一遍，那女子贴在他身边，因为男子气息跟炙热的体温包裹之下，让她抖得没那么凶了，这会儿她才稍微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位公子。剑眉星目，鼻若悬胆，红唇皓齿，原来是这般俊俏的人儿。冬梅不由得脸颊发烫，染上一层红晕。赵秉煜忽而一笑，更如满堂芳华，景色醉人。只听他开口说道，“我叫你冬儿可好？”

冬梅羞赧地轻轻颔首，心里喜不自胜，这位公子似乎很喜欢自己呢，说不定他愿意带自己走，去他府上做个小妾也好。能出入这种地方的，非富则贵，她若是能跟了他，便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冬梅还陷在自己的想象中，就忽然被按倒在边上的矮榻上，伴随着布帛撕裂的声音，顿时她身上凉飕飕的。刚才的俊雅公子，忽然红着眼睛扑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