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小冬被人像提货物一样扛上了肩,那人戏谑一笑,“你还真沉。”
那声音,于她而言,如同梦魇。孤山,你不是在地牢里吗?她被点了穴道,根本发不出声音来。只是他扛着自己在屋脊上用轻功行走时,被颠簸的过程里,她瞧见王府的方向似乎有火光。他为了掳劫自己,不惜放火烧了王府?那赵秉南呢?会不会有事?她要是能动弹,现在肯定在孤山的肩膀上咬下一块肉来。真是个疯子!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扛着她,落到一处宅院里,却不是从正门进,而是直接入了后院。后院是一个颇大的庭院,大片的竹林,绿意葱葱。林中有个石亭,石亭边上有一口井。孤山把她放到井口的吊篮里,冲着她笑了一笑。借着月色,她看清了他的五官,还有那鬼魅一般的笑容。紧接着他就一点一点把孟小冬沉下了井里。这是一口枯井,但井底与井口相距数丈远,她被放下来之后,那吊篮一抖,她就像个石头似的落到地上。虽然松软的土壤,不至于让她摔疼。但有一瞬间,孟小冬觉得自己这辈子最后见到的景象,就是刚才孤山那骇人的笑容了。她在井底躺了约莫有数个时辰,一直到天都亮了。身子一点一点在恢复知觉,当她恢复知觉之后,才觉得因为长久同样的姿势,她的半边身子被自己压得有些发麻。她努力坐起身来,揉着肩,捏着脚,幸亏平时锻炼得不算少,一会儿功夫总算是找回了自己手脚的感觉。只是,她站起身来,仰头望着那井口,单凭她自己根本是爬不上去的。孤山居然用这种法子来折磨自己,他为什么不干脆一刀杀了自己算了?正午的太阳虽然落不到井底来,但气温升高之后,慢慢的,孟小冬在下面也能感觉到有些热。虽然周围环境比起地面上是要凉一些,但是她毕竟在这里待了半天时间,滴水未进,身体也有些吃不消了。她不知道的是,外面已经乱成一团了。为了找她,赵秉南带着人几乎搜遍了整个京城。正好是因为北境瘟疫一事,前几日京城才开始戒严,所以他相信她一定还在城中,但是挨家挨户,大动干戈,也没能找到她的人影。这件事连赵秉煜都很吃惊,“人没找到?”
他派出去的人只有两个目的,一个是杀了被关押在豫王府的孤山,此人知道自己太多的秘密,另一个就是要将孟小冬掳劫出来,这个女人如同他的心头血,每次想起都让他气血翻腾,说不清是爱还是恨。结果呢,原本打探的位置没找到孤山不止,连孟小冬都没找到。他实在是失望至极,难道说赵秉南还能未卜先知?“豫王那边似乎带着人四处搜查,不见得是提前知道,看起来也不像是计划过的。”
属下将所见,老实汇报。“继续去打探,有什么消息立刻回报!”
赵秉煜一抬手,把手下都派了出去。这边书房的人一推出去,就听见外面有婢女小声地说道,“王爷,这是吕美人亲自给您炖的雪耳燕窝汤……”赵秉煜皱起眉头来,这个吕欣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自打新婚洞房之后,他就再也没碰过她,甚至连她的院子都没去过。她就三天两头让人送补品来,讨好意味十足。“给我吧。”
门口的小厮准备接下来时,那婢女却有些不悦,“我家小姐嘱咐了,要送到王爷手上的!”
赵秉煜忽然有了主意,对着门外道,“那你就送进来吧。”
那婢女一喜,连忙越过门口的小厮端着都东西就进来了。过了一会儿,门口的小厮就听见里面有瓷器打碎的声音,结果还有女子惊呼,以及布帛撕裂的声音,再后来就是各种不堪入耳的靡靡之音。那小厮也不过是摇了摇头,当做什么都没听见罢了。这婢女后来被送回到吕欣的院子里之后,听说当天晚上就被打发了出去。吕欣气地不得了,把一院子里的丫头侍女都叫了出来,指桑骂槐地骂了一个时辰。再之后,她对待府里的下人就格外小心了,尤其是稍微有些姿色的年轻丫头,生怕再一个不留神,就会被赵秉煜看上似的。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实在没想到从娘家带来的贴身丫鬟居然敢背着她勾引她的男人。她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只在自己的夫君身上了,纵然心里还有一百个不甘,也只能认命。另外一边,在京城某处宅院的后花园中。孟小冬贴在枯井的井壁边坐着,又饿又渴又累。她试过呼救,叫得嗓子都干了,都未能换来半点回音。也许这只是一个被废弃的庄园。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里。在她正绝望地以为自己快要死在这个井底时,忽然脚踝边多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她本能地缩起脚来,警惕地望去,是一个野耗子。以前在青城时,这东西虽然见得多了,但是还是怕,尤其是这么近距离接触时,更是害怕。她还记得以前听过隔壁的李寡妇说过,有一年谁家的孩子被放在炕头上自己玩的时候,被一只大耗子咬掉了耳朵,等大人们回来时,只看见那孩子一脸的血。这东西个子虽然小,但是跟人一样,是杂食动物,沾染点血腥气,也是爱吃肉的。她吞了吞口水,不由得站起身来,贴着井壁,想通过身高优势吓走这耗子时,没想到这东西居然不怕人,还大有想往她身上扑来的架势。本来孟小冬已经几乎嗓子都哑了,却被这耗子一吓,又放开喉咙尖叫了起来。在她的尖叫声里,一个黑影从井口呼啦啦地降了下来。“这么精神,看来你也没什么事。”
孤山一脸坏笑,出现在她面前。这时,孟小冬又气又怕,一把抓住他,“快带我离开这里!”
孤山慢悠悠地说道,“你求我啊。”
孟小冬瞪着他,恨不得用眼睛剐下他一层肉来,可是脚底下忽然又感觉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蹭过来,吓得她几乎是跳起来抱住孤山,本能地把脑袋埋在他颈弯里,用微弱的声音哀声道,“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