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的时候,皇上果然清醒了许多,至少看人的眼神也澄明了。徐公公这才赶紧向皇上汇报了这一切,他把所有的功劳都安到了豫王身上,“豫王殿下回京之后,听说皇上您龙体欠佳,前来探视过两次,但见您一直未好转,才起了疑心。老奴没想到,皇后居然暗中让御膳房跟太医院的人一起联合起来,想用这慢性毒药置您于死地……”叶怜瑛在边上补充道,“这毒药是叫百日醉。”
文德帝抬起眼睛,扫了一眼叶怜瑛,“你便是老二派到朕身边的大夫?”
“对。”
叶怜瑛脆生生地应着。徐公公赶紧在边上干咳了一声,小声提醒叶怜瑛,“叶姑娘,见了皇上要行大礼。”
“哦!”
叶怜瑛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补了个礼。“无妨,你也算是朕的救命恩人,起身吧。”
文德帝抬手免礼。叶怜瑛舒了口气,站了起来。“朕隐约记得把虎颁给了老三,他们母子心心念念就是为了这把龙椅。长福,替朕拟一道密旨!”
文德帝微微敛起眼眸,老者颓气尽散,真龙霸主的威严让旁边的叶怜瑛都禁不住打了个哆嗦。她十分识趣地赶紧先退下,到了外面去准备下一次的药。晌午,六皇子赵秉寒来求见皇上。这段日子,其他皇子基本上都不得见皇上,唯独是老六,大约皇后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所以才没让人多加阻拦。叶怜瑛的药材,大部分都是通过赵秉寒从宫外送进来的。她跟赵秉寒打过两次交道之后,也算是认识了。如今皇上正在休息,赵秉寒便在侧殿里,跟叶怜瑛清点着新送来的药材。“嗯,不错,这又是三天的量,足矣。皇上如今清醒了许多,这里面也有一份你的功劳。”
叶怜瑛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拍了拍赵秉寒的肩膀。她站着,他坐着,两人差距并不算太大。赵秉寒望着她的侧脸,心道,她的模样倒算清秀,看着也有几分眼熟,似乎跟他认识的人里有些相似之处,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叶怜瑛似乎没察觉到身边的人正看着自己,把药材清算好之后,麻利地用布包袱包好,裹紧,收了起来。见她动作流畅,一气呵成,赵秉寒忽然想起来了,对了!她跟孟小冬有几分相似!待叶怜瑛收拾完了之后,回头看了一眼赵秉寒,目光忍不住在他脸上停驻。她是以医者习惯,仔细打量着他,而赵秉寒被她这直勾勾的眼神盯着,便有些不自在,“叶姑娘,为何这般看着我?”
叶怜瑛忽然开口,“你这腿伤是一年前受的外伤吧?”
赵秉寒微微一愣,点头应道,“对,姑娘听何人说起的吗?”
叶怜瑛伸手在他脸上摸了一把,却并无任何促狭,“看你气色,双腿经脉阻滞已久,四白穴有青脉贯穿,要变成这个样子,没有大半年时间是不会这么严重的。”
赵秉寒被她温热柔软的手掌忽然在脸颊上一摸,虽然知道她是医者仁心,但也不禁有些不好意思,便随口问了一句,“那姑娘认为我这腿还有的治吗?”
当时受伤之后,外祖父曾花费了近两月的时间为自己接骨,但经脉尽断,骨虽好接,经脉断了便再无知觉。为此,外祖父那几月时间几乎日日都翻查典籍,希望能够治好自己的腿。可是连他老人家都一筹莫展,她这个小姑娘又能有什么办法呢。没想到叶怜瑛当场蹲下身子来,“我看看你的双腿,你别介意啊。”
说完,不等赵秉寒反应,她已经掀开了他的外袍,露出双腿来。她伸手在他腿上这捏捏,那捏捏,“你的腿还能受力吗?”
赵秉寒虽然感觉不到,但有眼睛看的,被一个大姑娘这么在腿上摸来摸去,他脸颊涨红,轻轻摇头。叶怜瑛低头沉吟了片刻,把他的裤子从袖子里扒出来,噌得一下卷上膝盖,露出整条小腿来,紧接着,她半蹲半跪,把他的一条腿抱在了自己怀里,把靴子也替他除了下来。赵秉寒呼吸一滞,只觉得胸口跳动得热血一下子全都涌上了头似的,脸上烫得厉害,“叶姑娘,你这是……”“我在检查你的经脉,肌理,骨骼损伤的情况。”
叶怜瑛一脸平静地解释着。赵秉寒虽有些尴尬,但能理解她年轻气盛,看到疑难杂症必然会动些念头,自己也不好打消她的积极心,便又再顺口一问,“姑娘觉得,我这双腿还能救吗?”
“很难,但不是没办法,我曾在师父的一本古书里看过很是诡异的古法治疗断肢残肢,但是现在也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待解决了宫里这件事,我回一趟牛家村去,再问问他老人家。”
叶怜瑛认真地回道。赵秉寒心里暗笑,觉得这叶姑娘好胜心强,也就不当面揭穿,只是笑笑,“那我就先谢过姑娘了。”
叶怜瑛摆摆手,“都还没治好呢,不忙谢。”
她说着,又弯下身子来,帮他把裤子整理好,靴子又重新穿上。这些事情,虽然平日在府里也有丫鬟会替他做,但不知为何,叶怜瑛蹲在他身前时,就让他格外紧张,也许是叶怜瑛的侧脸看起来跟孟小冬实在神似,才让他浮想联翩了吧。当天夜里,豫王府中,赵秉南正在书房里做着最后的筹划。一道黑影从屋顶上滑到窗前。莫离警惕地握起兵刃,“谁?”
赵秉南却朗声道,“阁下不爱走正门,好歹也打声招呼,往来即是客,何必藏头露尾。”
说着,赵秉南看了莫离一眼,让他把武器先收起来。孤山从书房门口进来了,莫离一瞧见此人,火不打一出来,恨不得当场就要跟他决出高下来。要不是赵秉南吩咐让莫离先退下,恐怕他们俩人就要在这书房里动起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