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喜终究还是没能抵抗得了宫外的诱惑。为了不让大哥察觉,她偷偷向四哥宫里的小梁子打听了四哥要出宫的时辰,提前在准备好的马车里等着了。驾车的是一个眉目清秀的小宦官,看着公主手脚并用三两下就自己爬上马车也不敢阻拦,顿时有些心惊肉跳。只见公主上了车之后动作灵敏地钻进了角落里,身子小小的,那处空隙倒是恰好可以当做她的容身之所不被任何人察觉。小宦官为难地抓耳挠腮,轻声冲角落里唤了一声:“公主,您这……”要是被公子知道他放任公主躲在马车角落里,估计腿都能给他打断。商喜从下方探出一个小脑袋,安抚道:“别怕,不关你的事,一会儿他们不会为难你的,你只装作不知情就是了。”
人是在他眼皮子底下爬上车的,公子哪能相信他不知情呢。那小宦官叫苦不迭,却也不敢对金枝玉叶的小公主说什么,便只好强压住心虚作出无事状,继续恭敬等待着一会儿要乘车出宫的四公子。商喜趴在马车角落里静静等待,好容易等来了四哥。不过听动静似乎不止四哥一个人。一阵衣衫摩擦声和脚步声之后,商喜察觉到马车上重重坐下了个人。“二哥你跟来做什么?”
四哥的声音从马车外响起,听起来似乎有些无奈,“大哥说了你前两日练剑拉了筋,不许你瞎跑的。”
商晚在鼻间轻哼一声,满不在乎道:“切,我会怕他?”
商喜躲在角落里禁不住撇撇嘴,强忍住想要开口怼他的冲动。好在有人已经代替她反驳了二哥。商肆哑然失笑,反问道:“你不怕吗?”
要是让大哥看见二哥眼下这副欠揍的嘴脸,还不知会如何罚他呢,到了那时二哥还指不定要哭成什么样子。“我……”商晚被他噎得说不出话,半晌才清了清嗓子,“他只要不罚我抄经,我怎么可能怕他?”
哪怕看不见二哥的脸商喜都能想象到他的表情,一定很欠揍。二哥从小到大只有一点没变过,那就是嘴硬。商肆长叹一声,无奈妥协道:“行行行,你不怕我怕,大哥要是知道你跟来了,肯定会说我的。”
“得了得了我跟你说实话吧,”商晚翘着二郎腿,整个人赖在马车里不肯走,“前两日不是把小喜惹生气了么,她昨天还不怎么理我呢,我这次出来想去市集上寻些小玩意送她。”
商喜禁不住露了露脑袋看他。还算二哥有点良心,知道哄她。见四哥一跃上了车,商喜恐被他发现还没出宫就被扔下去,忙忙地把小脑袋缩了回去。商肆在马车上坐下抱起了胳膊,总觉得自己嘴皮子都要磨破了。“二哥,不是我说你,你在喜儿面前别嘴贱了成不成?每回惹恼了都要费尽心思哄……”商晚挠着头嘿嘿笑了两声,说道:“嗨,我这不是习惯了吗,从小到大我看见她那小模样就忍不住……”忍不住嘴贱。小丫头气鼓鼓又无处发泄的样子可爱得让他心里痒痒。商肆每回劝二哥都会听到同样的回答,这次也懒得跟他废话,摆摆手示意驾车的小宦官出发。那小宦官视线诺诺地从商喜藏身的角落里扫过,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驾车去了。马车微微摇晃,车上的二人也开始闲谈起来。商肆随口问道:“对了,二哥,我听兰影说你罚赤影去打扫茅厕了?”
赤影是他们兄弟几人身边暗卫里身手最好的一个,是大哥当年特意拨去给二哥的。今日一早出门前听到兰影说赤影苦着脸打扫了一夜茅厕,天知道商肆是种什么心情。商晚随意摆摆手,依旧是一如既往的大大咧咧。“啧,你家兰影嘴巴怎么这么大,什么话都往外说,小心我罚他也去跟赤影一块儿干活。”
虽然早就知道这件事大概率不会有假,可正儿八经从二哥嘴里听到,商晚觉得实在是太荒唐了。“不是,你真罚赤影去扫茅厕了?”
二哥这个决定何止是大材小用,那简直就是埋没了一颗上好的珠玉。商晚抱着胳膊不为所动,甚至颇有几分心安理得的意思,漫不经心地回道:“昂,就是罚了,你有意见?”
得,二哥的人,自然是想怎么罚就怎么罚。“你家暗卫可真惨,费力不讨好……”商肆坐回去,将身子靠在马车壁上,“不过人家干的好好的,你做什么要罚人家?”
这段日子为着游行的事,赤影他们几个没少出力。商晚还是死要面子,梗着脖子嘴硬道:“看他不爽,就罚了。”
商肆瞥了他一眼。鬼才信。暗自思索了片刻,商肆忽地了然一笑,说道:“我知道了,二哥你一定是瞧着赤影近来跟喜儿关系亲近,心里酸溜溜的,这才公报私仇故意罚他出气,我说的对不对?”
被戳中了心事的商晚立马炸了毛。“胡说!我才没有!”
下意识反驳完之后倒也寻不到正经的理由去补充了。商晚有些心虚,抱着胳膊转过头去不再看他。从屠州城回来之后小喜就经常约着赤影一道玩,大哥知道赤影功夫好,也默许了让他跟着她。一来二去的,商晚总觉得在小喜与赤影跟前自己才是那个多余的人。他这臭脾气哪里能忍得了,没几天就把赤影给打发走了。有功夫陪他家妹妹玩,自然就能有时间扫茅厕。回想起赤影接到洒扫茅厕时满脸苦涩的模样,商晚至今都觉得解气得很。商喜听他二人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心下有些纳闷,也是在这时趴久了的半边身子传来一阵酥麻,两条小腿曲久了也觉得酸胀难耐,禁不住小幅度地翻了个身试图伸展一下双腿。商喜原以为这不过是个很小的动作,谁料在安静的马车里却形成了一阵颇为诡异的响声。坏了。商喜察觉到周遭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心虚地在角落里捂住了脸。看来一顿骂是免不了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