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喜这半个月闲来无事常去宫外闲逛,无意间救了个险些发烧病死的小乞丐,后来又救了个难产大出血的孕妇,一时间在市井街巷上成了小有名气的女大夫。“溪大夫,又出来巡查啦?”
一看见商喜,几个妇人瞬间凑了上来。一位约莫五十来岁的老妇往她怀里塞了一小筐新鲜的果蔬,一看就是自家种出来现摘的。“溪大夫,这是我家老头子特意嘱咐我给你的。”
这是南郊村子里的村民,总是来京城卖些自家种出来的瓜果度日,前些日子丈夫长了病恰好遇见商喜,便随她走了一遭,救活了那老头。至于报酬嘛,自然是分文未取。商喜总想着,爹爹这些年杀伐太重,总要有人做些善事为他积德,好化解他身上弥漫的血腥气。人虽没本事一步登天,却可以日行一善。“可不许嫌弃啊,这是一点心意,一定得收下的,”李婶越说越动容,抬手抹起了眼泪,“上次要不是溪大夫妙手回春,我家老头子说不定已经……”商喜不忍见她难过,又觉得这一筐果蔬也不会让李婶一家揭不开锅,索性接了过来。“阿婆别伤心,我收下就是了。”
前些日子商喜把魏冉在京郊空了的医馆盘了下来,继续经营着。有时候她会忍不住想不知魏冉现在如何了,也多亏了他给自己打下的底子,才能一边用法术一边用医术伪装,不被人发现。商喜一边想着,一边把不知何时飘进桌案上的落叶轻轻拂去。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惊呼和喧嚷声。“一剑归杀人了!一剑归又杀人了!!”
商喜正放下医书打算出去瞧瞧发生了何事,忽见医馆门口探进来了个乞丐脑袋。“出事儿了,溪大夫,您快去看看吧……”方圆十几里都知道这位新来的大夫心善好说话,就连面对着乞丐都温声细语,经常施舍给他们些银钱买饭吃。一开始这些乞丐都觉得这姑娘人傻钱多,颠颠地都跑来赖在门口不走,久而久之也觉得有点不是滋味了。拿了人家的饭钱,肯定得做些事情吧。于是乎看管医馆的任务也就自然而然地被乞丐们担了下来。商喜一听这话瞬间不敢耽搁,跟着小乞丐就往外跑去。只见大路正中央躺了个人,身下鲜血流淌,染红了路边叫卖的蔬菜摊子。正在谈论这人死相凄惨的围观众人一看商喜来了,纷纷自觉地让出来了一条空道让她进来。商喜蹲下身来看了看,只见那男子的伤口正中咽喉,似是一剑毙命。她是个凡人,没办法起死回生。不管是什么人都决不允许擅自修改人间命数,按照他们九重天的规矩来说,那是要遭天谴的。“抱歉,他……”商喜用帕子盖住了那男子的脸,缓缓站起身来,“已经没气了。”
人群中不免唏嘘一阵。一个老头打量了这男子许久,忽然猛地一拍脑门,“呀!怪道这么眼熟,这不是南郊老李头家的老二吗,先前才在京中谋了个禁军的差事,怎么就被一剑归给盯上了呢……”众人又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不是有人说他跟外邦人有来往么,说不定一剑归就是为着这件事来杀他的呢……”一剑归?商喜头一次听到这个奇怪的称呼,觉得有些奇怪,忍不住问道:“阿婆,一剑归是谁?为何都在说他?”
“溪大夫才来上安怕是不知,”李婶四下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这一剑归是个近两年突然冒出来的杀手,武艺高强,从没有人见过他的真实面貌……”商喜越发不解了。“既然没人见过,为何笃定这人就是一剑归杀的?”
看着商喜微微皱着的脸蛋,李婶怎么看怎么喜欢。真想讨来做儿媳妇儿哟,可惜她家大儿子已经成亲了,小儿子又是个不成气候的,还是别耽误人家姑娘了。“其实一剑归这个名头是民间加给他的,一剑归一剑归,那可是一剑归西的意思啊……”一边的老头凑过来主动解释着,“溪大夫你瞧瞧那人咽喉处的剑痕,那就是一剑归最致命的杀招,剑一出鞘,肯定是要带走一条人命的哟……”这几年新冒出来的这个杀手一剑归,隔三差五就要杀人,弄得民间人心惶惶,生怕一不留神自家院子里就多出具尸体来。李婶连连咋舌,忍不住把商喜往外拉了拉。“年纪大了,见不得这些血腥场面,溪大夫你也别看了,来来来……”商喜倒是没多想,心道自己这么多年没出来,应该跟这什么恐怖的一剑归没什么牵扯才是。回了医馆接了几位病人,商喜瞧着天色也不早了,打算关门回宫去陪爹爹用晚膳。这时,门外却又进来了位五六十岁的老头。商喜瞬间收了动作,笑着问:“老伯,您哪里不舒服?”
谁料那老头并未如寻常病人那样坐下直言病症,而是绕着这间医馆来回绕了两圈,有些狐疑地打量着她。“你是这儿的大夫?”
看他的神情,商喜立马就明白了。“是,”少女笑着点点头,“老伯是看我年轻不放心吧?”
人间凡人性子各异,每日接待的病患也总有些脾气古怪的,见她是个十来岁的女娃娃故意刁难之人也不在少数。每当有人闹事的时候,那些受过她恩惠的乞丐们总会挺身而出,把闹事之人扫地出门。谁料那老头既没说是也没说不是,继续四下看着。“这儿就你一个人?”
商喜不明白他为何要平白无故问这样的问题,却还是格外有耐心地答了。“现在就我一个,先前……我师父在这里的,现在他不在上安了,我便替他过来看着医馆。”
果然只她一人。若她所言非虚,那外面那些暗卫就都是被派来护着她的了。玄甲军旧属,可都是他的老朋友了。而这全天底下能够调动玄甲军旧属做暗卫护在身边的,除了那位尚且健在的公主之外,他想不到还会有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