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真身还在你身子里呢，你给我哭坏了怎么办？”

“哦，”商喜随意抬起袖子擦干了眼角的湿润，冲他哼了哼，“这样总可以了吧。”

看着小丫头总算恢复了点生气的样子，夜摇咧着嘴笑了。“这个是给你的，开心点吧。”

看着夜摇不知从哪变出来的药典，商喜忽然觉得有点稀奇。他这是在哄女孩高兴吗？商喜忽然觉得心里暖洋洋的，把药典接过来顺手翻了两页，认真看着他说：“谢谢你啊……”这嘴硬的丫头倒是难得跟他道谢。男人扯着唇角笑得肆意，不知怎么的，胸口甜丝丝的。“夜摇，你说……”商喜顿了顿，用手撑住了下巴，“是人更可怕，还是鬼更可怕啊？”

夜摇耸耸肩，毫不犹豫地给出了答案。“当然是人啊。”

还没等商喜询问理由，他早已自顾自解释起来，“人类愚蠢又贪婪，他们的欲望永无休止，永远不会有满足的那一天……你怎么忽然问这个？”

商喜还是没打算把大哥的事情告诉他，只默默点了点头。“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夜摇又不傻，看着她一上来就格外反常的状态早就起了疑心，微微眯了那双赤红的瞳。“有人类让你难过了？”

商喜没否认，却也没说话。夜摇也说不上到底是从哪里忽然冒出来的火气，眉头紧锁，声音里也多了点凶狠。“谁惹了你？我可以帮你，只要你想，我随时可以去天上抢了司命的名簿，把欺负你的人……”少女澄澈的黑眸忽然直直地对上了他的脸，看得他心口微滞。“为什么？”

男人被她问得一愣。商喜的神情越发认真了，不依不饶地追问道：“夜摇，为什么帮我？”

是啊，他为什么想要帮她呢。夜摇不好意思说，每回帮她几乎都是自己下意识的反应，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男人不自在地别开了视线，随口道：“因为……我可能要离开一阵子，或许会很久，我怕你被人欺负弄坏了我的真身……”这倒是个很合理的解释。商喜没怀疑，却在点头的那一瞬间忽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离开？你要去哪儿？”

都要离开，爹爹到现在还没回来呢。这座王宫她从小生活了那么多年，越来越没有从前的味道了。“万鬼楼出了点麻烦，有个家伙想爬到我头上去……”夜摇扯着唇角，满脸随意，“不过没关系，他很快就会付出代价……”话到这里，他忽然暧昧地眯起了眼睛。“怎么，舍不得我？”

商喜认真地看了他一会儿，轻声说：“夜摇，真的谢谢你帮我，不止一次。”

毫无疑问夜摇是个坏事做尽的家伙，却什么像样的条件都没从她身上索取过。商喜顿了顿，忽然问道：“你会平安回来的，对吧？”

听她这样问，夜摇愣了愣。他从没被人关心过，就连阿爸教给他的也只是权柄和恶欲，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但是这种感觉……好像真的不错。“我会回来的。”

夜摇给出了保证，忽然觉得差了点什么。少女的唇瓣如花一般娇嫩，没来由地让他想像之前那次一样辗转品尝一番。他惯来是个想起一出是一出的性子，当下就要俯身吻她，却被商喜偏头躲过了。夜摇顿了顿，似乎有点失落。“死丫头，这么小气……”他撇撇嘴，直起身冲她稍一摆手，“走了。”

一道黑影闪过，夜摇消失不见了。商喜盯着他消失的方向看了许久，想起突然崛起的蛮邦国家，会不会是万鬼楼的权力争夺波及了人间呢……夜摇当年会跟爹爹他们做交易，万鬼楼的其他势力自然也能做到。商喜这样想着，忽然有点后悔没早点想到这一层，刚才好找夜摇问清楚。那日夜摇走了没多久，小顺忽然进来说大公子来了。他居然会主动过来……她还以为大哥这辈子都不会上门来见她了呢。还没等商喜权衡出要不要见他，商朝却早已自顾自走了进来。阿妩察觉到今日的大公子脸色格外难看，加之先前这段日子公主的状态也是如此反常，很难不把二者之间的关系联系起来。“大公子……”商朝言简意赅，直截了当地下了命令。“都出去。”

听着男人生硬的嗓音，商喜忽然一阵后怕，一点都不想让阿妩离开自己的视线，“阿妩……”商朝唇线抿得很直，定定地看着她的眼，冷漠中似乎夹杂着一丝愤怒。“你怕我什么？”

商喜生怕大哥又像前些日子那样发疯，将火气撒到阿妩和小顺他们身上，权衡了一阵之后还是决定把他们都打发出去。“阿妩，你出去吧，有事我会叫你的。”

阿妩来回看了两人几眼，终究还是不放心地出了门。她并不觉得大公子会在王宫里公然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所有人，连带着那只猫都被清了出去，商朝终于神色和缓了几分，负手走到少女身边。商喜觉得自己整个身子都是僵着的，对大哥的靠近显得格外不舒服。他们从前……不是这样的。这个想法一出，商喜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当年发生的一切无非都是他想让自己感受到的，他那样善于伪装，骗骗她简直是轻而易举。下一刻，男人忽然探出了手，冰凉的指尖缓缓抚上了商喜脖颈上的淤青。那是他一时失态留下来的，多日过去了，那一圈掐痕已然淡了许多，在那截雪白的肌肤上却依旧那样刺眼。“疼吗。”

男人声音温和，似有无限眷恋和疼惜。商喜差点就被他轻缓的语调给骗了过去，身体却下意识地往后一缩。男人的指尖宛如冰冷的蛇，让她一阵阵发毛。“不，不疼了。”

商朝这些年练就了一双洞察万物的眼，哪能看不出她的抗拒。这是他时隔多年，又一次感到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