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没听见我说话？好疼！快松开我！”
不对！这就是她的声音！趁着一剑归愣神的空档，几个胆子大的乞丐已经上前来把他架起来了。商喜龇牙咧嘴地揉了揉自己差点被别折了的胳膊，气恼不已地瞪了他一眼。翻脸不认人是吧。一剑归这会儿总算清醒了些，皱着眉头质问道：“你怎么回来了！我不是让你……”商喜也忿忿地开了口，“多亏我回来了，不然你死在这儿都不会有人知道。”
男人一顿，恍然意识到自己周围的环境如此陌生。他警觉地瞥了身边几个生人一眼，眸光清冷，像刀子似的吓得所有人都不敢出声了。“这是什么地方？”
只有老七爷胆子大，冲他嘿嘿一笑，“乞丐窝，你别嫌弃啊，实在没有体面的地方招待客人……”乞丐窝……不好！商朝的人肯定很快就会追查到这里！一剑归费力撑起身子，沉声警告道：“谁都别跟过来！”
商喜见他又要发倔，刚要说话就见外面一个小乞丐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面色慌张。“爷爷！爷爷！官兵来了！”
听他这样说，乞丐窝里顿时一片喧闹。“别慌！”
老七爷冷静地吩咐起来，“小启子，带溪大夫他们去地窖！其他人都听好了！咬死了什么也不许说！听见没有！”
“听见了！”
乞丐们平日里看起来虽然吊儿郎当的没个正行，这会儿却都是格外认真。先前那几个月闹饥荒，要不是溪大夫心善给他们送了那么多食物，他们这里边还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呢。这会儿溪大夫有危险，他们怎么也不能袖手旁观。小七子也很快冷静下来，招呼着两个人道：“溪姐姐，哥哥，快跟我过来吧。”
商喜在小七子的帮助下把一剑归扶住，一左一右架着他两往地窖走。乞丐窝的地窖是个挖出来的地洞，空间很大，里面堆满了杂物和粮食，弥漫着一股子沉闷的怪味。地窖顶盖缓缓合上，周遭一片漆黑。在底下听不轻外面的声音，商喜瞬间被某种未知的恐惧裹挟。男人嗓音微沉，在此时却显得格外令人心安。“为什么回来？”
商喜撇撇嘴，随口回道：“不放心。”
说完这句话之后，她似乎能想象到男人此时正眉心紧蹙的模样。“你回来也未必会有什么用。”
“可是不回来一定没有用，”商喜执拗地说道，“与其让我在别的地方无力地等着消息传来，还不如陪着他们一起死。”
黑暗中，男人的眸子清冷又专注，直直地看着她。“有因为我吗？”
他在说什么？商喜眨了眨眼，一时没领会他的意思。一剑归顿了顿，似乎是鼓足了勇气问道：“你不顾一切跑回来，有没有一点点我的原因？”
有吗……怎么会没有呢。听到刺杀襄王妃失败的消息之后，她先是替大嫂庆幸，紧接着居然会觉得心痛如绞。她不希望他出事。察觉到她的无措和困窘，男人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我知道了。”
知道个屁。商喜在黑暗中瞪了他一眼。两人闹了一会儿，紧张的气氛倒也消散了些，外面窸窣的声响渐渐清晰起来，应该是襄王府的侍卫开始搜查了。商喜吞了口口水。“害怕吗？”
听着一剑归的问话，商喜没答，反问道：“你呢，你会害怕吗？”
男人沉默了一下，给出了一个让她没有猜对的回答。“会。”
他是怕的，怕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保护不好她。“他们会找到这里面吗？”
“不好说，”一剑归敏锐的视线往上挪了挪，认真道，“地窖上面有根横木，恰好是进来之人的视线盲区，他们看不见那里，我抱你上去。”
商喜忙忙地制止他，“你的伤裂开了，不能……”“别说话。”
下一刻，他不容拒绝地抱着她的腰轻轻一跃，两人瞬间上了横木。商喜被一剑归稳稳放到横木上坐下，没有忽略耳畔传来的一声闷哼。伤得这么重还敢做这种大动作，不疼才怪。商喜用嘘声斥责道：“你不要命了？”
生怕他的伤口开裂出血过度，商喜赶忙从怀里掏出止血药和绷带要给他包扎，却被一只大手重重按住了。“一会儿你自己在上面坐好，我去把他们引开。”
商喜算是看明白了，这男人是真的不打算要命了。她气鼓鼓地瞪了他半天，意识到在黑暗中只怕他也未必看得清楚，索性一伸胳膊抱住了他精瘦健壮的腰。“不行！我害怕，你不能留下我一个人……”对他来说，这种撒泼耍赖的手段显然是比讲道理要更有用。“不要闹……”一剑归无奈地叹了口气，“横木到顶部空间狭小，藏不下两个人，一旦他们发现……”商喜挪了挪屁股，稍一用力就跨坐在了他身上，空间瞬间变得绰绰有余起来。“这样不就可以藏两个人了吗？”
语罢，少女甚至压低身子往他怀里更深地藏了藏。一剑归猛地僵住了，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朝着某一处涌了过去，而她恰好坐在上面。“你……”商喜低声制止了他，“闭嘴。”
少女像是什么都没有意识到，自顾自认真地给他处理起了伤口。地窖顶部的缝隙透过了一缕光，洒在她易容过后有些凹凸不平的脸上，那双眸子却亮得过分。近一点，他就能感受到她发顶的清香，还有她身体的柔软。一剑归死死握着拳，几乎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你能不能……”商喜以为他又要磨磨唧唧，没好气地扬起小脸瞪了他一眼，“不能，你怎么这么多废话？老实点。”
说完，她甚至毫不客气地坐实了点，几乎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那处。男人闷哼一声，痛苦地皱紧了眉头。真是要命了……为了借着顶部唯一的那点光亮给一剑归上药，商喜不得不把身子坐直又弯下，却不知身下的男人早已隐忍得痛苦万分。其实他刚刚只是想说，你能不能……别坐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