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与我的喜好无关，我已经见识到了真实的你，再也回不去了。”

不管是二哥还是三哥，尽管他们也做过了让她难过的事情，却跟大哥都不一样。眼前这个男人的种种所作所为，实在是让她太痛了。商喜终于还是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转身要走。“有一件事，我骗了你。”

身后嗓音响起，商喜的脚步不受控制地顿住了。骗？他骗了她那么多事，也不知道现在要说的是哪一件。“当初你问我，长命锁的事情，我有没有后悔过，”商朝默默看着眼前的背影，“那时我说我从不会后悔……”她明明那么近，却又那么远。遥远得哪怕他拼尽全力都抚摸不到她的发梢。“当初你问我长命锁的事情，我有没有后悔过，那时我说我从不会后悔……”思及当初自己狠心的话，商朝眼神黯了黯。他那时的压抑和痛苦，并不比任何人少。这一生中，自己在意的人并不多，却还是要由他亲手一个个推开。商朝垂下眼帘，轻声道：“我骗了你。”

亲耳听到这句话，商喜心头复杂不已，甚至没有勇气回头看他一眼。她幻想过无数次大哥袒露心声。可直到这一刻，她恍然意识到……已经太迟了。结痂的伤口哪怕再隐蔽，终究回不到最初了。商朝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是定定地看着那倔强纤细的背影，自顾自说着。“我后悔了，后悔了很多年，从你还没有昏睡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动摇了，我不止一次地想，让你把那长命锁扔的远远的，再也不要戴在身上……”商喜苦笑一声。她知道他没有说谎。昏睡之前的时候，她的确记得大哥曾主动提起过长命锁。他说，俗物罢了，倒也不必日日戴着。是她自己太过信任他，生生放过了这个机会。商朝唇瓣轻颤，“我总以为，只要没了长命锁，那些事情都可以像没发生过一样……”心脏似乎被人死死揪着，商喜觉得自己几乎要喘不上气来了。“我是深渊里的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也被我拖进来，我必须推开你，哪怕让你永远恨我……”要让世人觉得她毫无价值，必须要首先让她自己觉得，大哥恨她。只有这样，她才是安全的。商喜忽然回过身来，淡淡问道：“那你现在说这些是要做什么？不推开我了吗？”

商朝默默垂下眼帘。“因为……父王回来了。”

他再也不是一个人肩负起保护弟妹的责任了。父王在，他就有了倚靠。商喜看了他一眼，强迫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半点波澜。“那就好好对爹爹吧，不要再做蠢事了。”

狠了狠心之后，商喜转身就走。看着小妹毫不留恋的背影，商朝心痛如绞，却也只能缄口不言默默看着。他知道自己有错，可在这件事的立场上，他不后悔。如果再来一次，他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看到小妹的身影，还未走远的商枝愣了愣，快步迎了上去。“这么快就说完了？大哥呢？”

只见小妹失魂落魄地摇摇头，却没说话。商枝瞬间就懂了。果然还是急不得……他故作无所谓地轻笑一声，安慰道：“没关系，你可以慢慢来，相处一阵再选择接受或是不接受他。”

商喜点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三哥，宇文长龄把我带走的时候，你也并不知道真相，是吗？”

她记得那天三哥与她同样诧异，同样无措。若不是坚信大哥会毫不留情地杀了她，只怕三哥也不会走投无路，任由宇文长龄把自己带走。果然，三哥闻言愣了愣，还是如实点了点头。“是，大哥连我也瞒了许久，那时我什么都不知道，”商枝叹了口气，拉着她的手，“所以你的痛苦和纠结，我都明白。”

商喜点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把手缩回来。二人并肩朝着军帐方向走去。“还没问你们怎么突然来了，上安那边离了人，不打紧吗？”

“那边有苏太傅和梁先生盯着，不会有事，”商枝顿了顿，如实说出了他们的安排，“我们这次来是一起助父王除掉魏冉的，事成之后，大哥会亲手把权柄交到父王手上。”

商喜这下更意外了。大哥居然要把权柄还给爹爹吗……他曾无比渴望那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权柄，直到失去一切之后才明白，他在意的根本就不是这个。商喜心绪复杂纷涌。先前就听说大哥没有上位称王，原来是因为……她忽然想到自己从王宫被宇文长龄带走之前，大哥好像有无数次机会可以发现她的下落。如果真的想杀她，怎么会如此大意。归根结底，也许他真的……思及此处，商喜忙用力摇了摇头。算了吧，还是不想这个了。两人回去之后，商喜见先前还在林中的爹爹已经在军帐里了，正在跟夜摇攀谈着什么。她隐约听见了常无寐的名字，还说什么找不到他、或许是躲到了老巢之类的话。魏冉不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