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商喜抿了抿唇。他到底还要怎样，难道当真看不出她的抗拒，非要步步紧逼到撕破伪装才肯罢休吗。男人冲她柔和地笑了笑，声音中竟隐约带了几分请求的意味。“我却怎么也睡不着，喜儿，陪我看看月亮吧。”

商喜顿了顿，一语双关。“我早就过了看月亮的年纪了。”

小的时候，那抹洁白的身影就是她的月亮。可忽然有一天，那轮明月陨落了。如今她再也不会因为他伪装出来的假象，不顾一切地冲他而去了。商朝哪能听不出她想说什么，顿时觉得心痛如绞，却还是故作平静地看着面前的人儿。“可人总会在不同的年纪，爱上不同的月亮。”

就当他自欺欺人吧。只要能跟她多待一会儿，他做什么都愿意。商朝打定主意，不容拒绝地把外袍披在了她身上。东禺夜里寒凉，她穿得单薄，若是着了凉可如何是好。商喜只觉得一股熟悉的墨香气飘入鼻尖，一时竟让她有种想流泪的冲动。商朝洞察入微，自然是瞬间察觉到了她的变化。“是松烟墨，我记得你喜欢。”

商喜顿了顿。他是要用小时候的事情引起她的信任，缓和彼此之间的关系吧。可是一块镜子已经被摔得七零八落，又怎么能恢复如初呢。商喜没有反应剧烈地把身上那件香味熟悉的外袍扔下来，只是无所谓地笑了笑。“小时候闻着习惯罢了，并非喜欢。”

商朝心下微痛，却也含笑点点头。“习惯就好。”

这一遭结束，彼此都不吭声了。就这样沉默了半晌，商喜实在别扭得受不了了，又一次打算回军帐去。比起干巴巴在这里大眼瞪小眼，还不如躺在床上干瞪眼舒服呢。“没什么事的话，我有些困了，先回去……”“喜儿，大哥？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只见下一刻，四哥早已大大咧咧地来到了他们身边。商喜虽因为没走成感到无奈，却也稍稍安了心。多了个四哥在身边，总比两人单独相处自在多了。这样想着，商喜忍不住往四哥身边凑了凑。商朝察觉到她的退缩和逃避，心间无奈，却也无计可施。“还说我们，你不也没睡。”

商肆倒是没发觉什么，只嘿嘿一笑，“我一想到明日要带兵围剿永夜教，就兴奋得怎么也睡不着，恨不得赶紧天亮。”

商朝扫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丝丝宠溺。“出息。”

好像兄弟二人之间的感情没有因为从前的插曲被破坏半分。商肆一手揽着商喜，一手搭住了大哥的肩膀。亲密无间。商肆像个孩子似的，急于在在意的人面前炫耀自己拿得出手的东西。“大哥，小妹，你们不知道，我有多久没带着骁骑营的兄弟们痛痛快快打一场了，手都痒了……”商喜知道四哥这一伤就是数月，期间虽没有老老实实躺在床上养伤，可到底也不如过去那样恣意畅快。他肯定是憋坏了。商朝含笑看着他，“明日就让你打个过瘾。”

一听这话，商肆瞬间来了精神，整个人显得熠熠生辉。“好啊好啊，喜儿，你还没见过四哥带兵的样子吧，明儿就让你好好见识见识……”“她不能去。”

乍一听到大哥这么说，两人都愣了。商喜诧异地看着他，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按照计划，她是让魏冉信以为真的关键一环啊，怎么能不露面。商朝默默看了她一眼。“明日定然凶险，我跟你三哥虽准备了几套应对之策，却未必能保证万无一失，我怕你会有危险，还是找人替你前往更能安心。”

商肆这才反应过来，却也觉得大哥说得有道理。他刚准备帮着大哥一道劝劝小妹留在军营里，转头就瞧见了她泛红的眼眶。那一刻，商肆到嘴边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商喜的视线在他们二人脸上来回逡巡，忽然轻笑一声，似乎有些无奈。“又要抛下我吗？”

商朝张了张口，却没能说出半个字来。抛下……他没想过要抛下她。“你自诩聪明，可从始至终都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商喜苦笑，转而决绝地看着他们，“明日我是一定要跟着你们的，我不出现，魏冉未必会全然信任你的话。”

一旦让魏冉发现她是假的，对大哥的信任必定会尽数崩塌。到时候倒是更棘手了。商肆仔细想了想，忽然觉得小妹说得也有道理。看准了四哥左右摇摆的性子，商喜趁势问了一句。“四哥，你说呢？”

商肆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点了点头。“小妹说得对。”

下一刻，大哥一个带着不满的眼神扔了过来，商肆登时吓得一激灵，赶忙改了口。“大哥说得也对，明日危险异常，小妹一个女孩子家还是不见血腥比较好……”商喜闻言哀怨地瞪了他一眼，还不忘暗骂一声。四哥真是墙头草。商肆自知理亏，缩缩脖子不吭声了。能有什么办法啊，他这辈子就害怕两个人，一个是父王，还有一个就是大哥。估计到死都会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