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马车之后,商枝轻轻执起了她的手,叮嘱道:“一会儿切记听大哥安排,记住了吗?”
商喜点点头。上路之后,她恍然注意到爹爹的面色始终显得格外沉重。“爹爹,你在担心吗?”
商扶伶这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嗤笑一声,随口道:“这么点小事,你觉得我会怕吗?”
他这一辈子经历了无数更危险的事情,从不知怕是什么。为数不多的畏惧时刻……商扶伶心口抽痛,忙克制着自己不再去想。商喜还是觉得他奇怪得很,歪着脑袋说:“就是觉得爹爹不会怕,所以现在才显得有点反常啊。”
商朝也觉得父王今日有些反常,换了个角度试探起来。“父王,您知道常无寐地宫里藏着的人是谁吗?”
商扶伶顿了顿,“我有猜测,只是……”只是不足以令他自己信服罢了。商朝心下了然,便也没再继续问。果然是冰棺里那人的缘故。虽然父王从未提起过什么,可从魏冉的反应来看,冰棺中人绝对与父王关系匪浅。不过没关系,他们很快就会知道真相了。商朝忽然想到什么,似乎有话对商喜说。只是看着小妹平静的神情,他到嘴边的话终究没敢说出口。她应该……还不太能接受自己吧。这样想着,商朝默默看了身边的商枝一眼。商枝了然,开口对商喜说:“喜儿,易容的药物可带了?”
商喜点点头,“带了。”
商朝又冲商枝使了个眼色。商枝立马会意,替大哥说道:“那我们现在……”“其实嘴巴长在自己身上,没必要让别人代为发言的,如此倒也麻烦。”
商喜这话把商枝未出口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她就算是再不能接受大哥,最基本的理智还是有的,绝不会在关键时刻耍小性子不顾正事。他是不是把她想得太不通情理了些。见三个孩子有来有回,商扶伶似乎并没打算阻止,反倒抱着胳膊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我……”商朝迟疑了片刻,不自觉地把声音压低了些,“我以为你不愿听见我的声音。”
在这种时候,他不希望自己的话影响小妹的情绪。商扶伶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真是稀奇,他还从未见自己这个大儿子卑微成这样。商枝生怕父王对他们观感不好,忙忙地打起了圆场,“那个,喜儿,我先来吧。”
商喜点点头,也没在这件事上较真,认真给三哥易起了容。抹上一层隔离的药物之后,她笑着问:“三哥,你想变成什么样子?”
商枝认真思索了一会儿。“嗯……丑一些吧,越不起眼越好。”
商喜早就猜到他会这么说,忍不住笑道:“那估计有点困难。”
三哥这张漂亮到雌雄莫辨的俊脸要想变丑,那可实在是巨大的挑战了。商喜动作麻利,面前这张俊脸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大变了样。三哥的面部骨骼底子摆在这儿,再丑也丑不到哪儿去,可商喜易容的技术也扎实,只要不趴上去细看,很难察觉出异样来。“一会儿你跟爹爹是要扮作暗卫的吧,戴上面罩之后,魏冉应当看不出原样子来。”
商枝点点头,帮着小妹把药物挪到了马车另一侧。“父王,烦请您……”话未说完,商枝就见小妹早已经不客气地抱住了父王的脖颈,撸起袖子跃跃欲试。商扶伶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回可不许在我脸上画猫,听见没有?”
商喜忽然想到先前自己撒娇耍赖硬是在爹爹脸上画猫,他竟还真由着她胡闹的场景,忍不住笑得浑身颤。爹爹真是小心眼,这么久的事情居然还记得。看着父女两人其乐融融的景象,商朝默默垂下眼帘,心生羡慕。准备结束之后,商朝从包裹中取出了两件暗卫穿着的黑衣。“父王,换上装束吧。”
商扶伶略带嫌弃地瞥了那黑衣裳一眼,似乎有点不情愿。“我不喜欢黑色。”
商朝哽了哽,没想到父王会说出这样孩子气的话。“儿臣知道,可……”暗卫不是都穿黑色吗。商扶伶轻哼一声,“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听到父王妥协,商朝总算是暗暗松了口气。他怕极了父王对自己的安排感到不满,哪怕只是在衣服这种小事上。商扶伶去了外袍,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过头来看了商喜一眼。商喜愣了愣,恍然意识到他看自己这一眼是什么意思。“怎么,你们两个还怕我看啊?”
她撇了撇嘴,无所谓道,“我小时候什么样子你们没见过,让我瞧瞧不也算扯平了吗?”
这是什么歪理。商扶伶懒得跟她掰扯,轻哼一声,“想看就看,没羞没臊的。”
他原以为自己这话说得已经很明白了,这丫头再怎么厚脸皮也该知道羞愧才行。谁料商喜并没收敛,竟然真的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们两个大男人换衣裳。非但如此,她还两头来回看着,忽然有种两只眼睛不够用的感觉。一个壮硕,一个白净。不同的风格却同时传出摄人心魄的美丽,商喜忍不住吞了口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