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清晰得多，显然不是幻觉。商喜见哥哥们都面色如常，忍不住轻轻拉了拉四哥的袖口，小声问：“你们有听到什么人在说话吗？”

几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她。商肆皱眉摇了摇头，如实回答道：“没有。”

方才大家都屏气凝神，生怕魏冉会再引爆火药，自然没一个人说话。小妹这莫不是被吓坏了吧。商晚哼了哼，把人用力揽进了自己怀里，佯装镇定安抚道：“怕什么，总会有办法的。”

听他们这样说，商喜反倒也怀疑是自己巨响之后听觉出了问题。“阿冉！”

似乎是被忽略，那声音更加急切了些。商喜一怔。这下她完全可以确信，这声音不是错觉。商喜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说了出来，“我刚刚听到……有人在叫阿冉。”

魏冉浑浊的目光猛地清明起来。阿冉……这个世上只有一个人会这样叫他。是阿清，一定是阿清！“阿清——！”

在众人不明所以的视线中，商喜耳畔忽然传来了一声轻叹，紧接着是一个肯定的答复。“我在。”

他真的在给出回应……见所有人都不知发生了什么，商喜忍不住暗暗纳闷。难道只有她听得到这个声音吗？莫非……是招魂幡的作用？那她是不是可以……又是那股熟悉的力量在身体里冲撞，大有冲出来的架势。商喜呼吸一滞，难受地捂住了心口。“喜儿！”

商朝也担心不已地围了过来，生怕是魏冉那家伙在临死至极做了什么手脚。那个微弱的声音渐渐清晰，似乎正伏在商喜耳畔低声呢喃。“九重天的使者，给我点力量吧，我想跟他说说话，一会儿就好。”

她该怎么做？“闭上眼睛，伸出手……”得到指引的商喜顺着他的话做了。下一刻，她的掌心中散发出了一道刺目的光亮，就像在边关度化亡灵时几乎无差别。顺着那道光，一个模糊的人影凭空产生，一点点变得清晰。那道人影的脸竟跟冰棺中的人长得一模一样。不光魏冉，就连始终淡然的商扶伶瞳孔都是猛地一震颤。竟然是阿清……那道魂魄之影凑近了些，绕着商喜几个人转了个圈，似乎格外欢快。“七哥……这是我的侄儿们呀，长得跟你都真像啊，我就说你有了孩子肯定好看。”

商扶伶紧紧抿着唇角。无论多激动，他都不能在自己的孩子们面前失态。更不能在阿清面前失态。商扶清笑弯了眼，声音显得格外真诚。“七哥，你永远是最好的哥哥，在我心里，没有任何人比我哥哥更善良，更正直了。”

只这一句话，所有的猜忌和谎言都不攻自破了。商扶伶双拳紧握，眼眶微微泛红。谁料没给他多少温情的时间，那道影子猛地凑近了些，含笑看着商喜的脸。“叫声小叔叔来听啊~”商喜毫不犹豫，脆生生地叫了一声：“小叔叔……”这下那道影子显得开心了，笑得眉眼弯弯。“若是早生二三十年，小叔叔就能带着你出去玩了，你一定也不喜欢宫里吧，闷都要闷死了……”这个小叔叔，跟她的性子倒是真的很像。怪不得魏冉说……等等，魏冉……商喜转头看向角落里的人。只见魏冉的泪水顺着脸颊肆意流淌，怎么也止不住。他的身子被绑着伸不出手，只能痴迷又渴望地追逐着那道半透明的身影，似乎有无限眷恋。阿清，是他的阿清啊……可在阿清看向他的时候，他却忽然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三十年未见，阿清依旧是那副天真明媚的少年模样，而他……血污满身，肮脏至极，从里到外都是脏的。眼瞧着那道影子一点点朝着自己这边飘来，魏冉忽然疯了似的拼命摇头，尾音处带着绝望的裂痕。“别过来！你别过来——！”

不能让他看见自己这副模样！不能！能站在商扶清身边的应该是那个不染纤尘的良善神医，而不是被欲望和邪恶裹挟的常无寐！似乎看透了他的顾虑，商扶清停了下来。片刻之后，他轻叹一声。“你们把他绑得真结实，弄疼了的话，我可是要心疼的~”俏皮又无所谓的语气瞬间让魏冉愣住了。从前的时候，阿清就是这样对他说话的。下一刻，那双透明的手缓缓伸了出来，轻轻穿过了他的心口，温柔至极地抚摸着。商扶清深深看着他，“阿冉，你瘦了好多。”

魏冉下意识看向他的脸，却在对视的那一刻猛地想到自己脸上那道丑陋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