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找个地方喝点东西，等会我来结账。”

给张元发好短信，贺秋凉将手机一收，随后含笑道：“阿姨，您要喝点什么吗？”

“我喝点水就行的。”

沈妈摆摆手，相比起先前在大街上的自如撒泼，此时的她在咖啡馆内显得略有些局促。这是贺秋凉特地在商务区挑选的一个高档咖啡厅，装潢奢华，出入皆是白领。若论消费，其实在这地点杯咖啡也花不了多少钱。但人在陌生的环境总会有些局促不安，心绪不宁下，会在心理上不自觉的信任相对熟悉的人或物。这样贺秋凉也方便套话。“阿姨太客气了，那我帮您点好了。两杯美式。”

贺秋凉将数码相机在一边放好，取出纸笔，含笑道：“那我们开始吧。阿姨贵姓？”

“哦哦，我叫徐芬，刚才那个是我女儿，叫沈幼怜。”

沈妈连忙回答。“听阿姨口音，可不像是雾城这边的人啊！您生着病，家里就放心您一个人过来啊？”

贺秋凉说道。“没，我是远安城的。这次我老公和我儿子也一起过来了。”

沈妈一边回答，一边忙接过服务员递来的咖啡。“哦？”

贺秋凉眉头一挑，故意用诧异语气问道：“那今天怎么不见您先生和儿子一起过来。按道理，您生着病，找你女儿要钱这事，最起码也要有个人陪着吧。”

沈妈脸色顿时有些难看。沈妈一家人也知道他们向沈幼怜要钱的理由不靠谱，本来就是编个生病的理由博同情。沈妈决定去沈幼怜所在公司撒泼打滚闹腾时，沈爸与沈幼怜的哥哥好面子，不愿一起过来，所以才只有她一人。遇到记者，沈妈更觉可以把握舆论，可是当贺秋凉准备刨根问底时，她才惊觉生病的事情可不好直接与记者说，现在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阿姨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不说也没关系的。”

贺秋凉笑了笑，轻飘飘的避开生病这个话题，转而谈钱。“那您现在需要多少钱，可以方便给我透露一下吗？我登报的时候，也可以按照这个写。”

“呃……其实也没多少钱，就五十万，小怜她要是拿不出来，三十万我也可以接受的。”

沈妈忙说道。“五十万，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啊！那看来您女儿拿不出这么多钱，也是情有可原的啊！”

贺秋凉惊讶道。一提到钱，沈妈顿时就来劲了。“怎么可能拿不出来！那丫头大学的时候就开始给人画画挣钱了！前两年，家里要二十万，她还不是随随便便一掏就掏出来了？”

沈妈哼哼道：“你想想，她刚工作没多久就有二十万，现在干了两年，工资肯定是越涨越高，存个三五十万根本没问题！“死丫头就是不愿意给！你说我养她这么大，她现在能赚钱了难道不该回报我吗？”

贺秋凉道：“话不能这么说，其实在雾城的开销还是很大的。一个工资上万的人，如果花钱大手大脚一点，每个月也未必能攒出两三千块，三五十万确实是有点为难了。”

“不一样，你不懂！”

沈妈摆摆手，道：“那死丫头从小就对自己抠门的很，舍不得花钱的，才不会大手大脚。她刚才穿的那件衣服，还是以前她毕业刚发工资给我买衣服的时候，顺手挑的。“一件衣服穿了快四年，你说她是有多抠门？我这当妈的时候还不了解她？这丫头有钱了肯定是存起来。这么多年下来，五十万可能不够，但三十万绝对是有的！”

“所以我就说，那死丫头就是没良心。一个女孩子家家攒那么多钱干嘛？她要是愿意回来，我给她相个男的早就能嫁出去了。拿了彩礼他哥现在也不至于……”沈妈说的兴起，一时说脱了嘴，下意识止住，见贺秋凉似乎没注意，才讪讪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旋即又被苦得连连皱眉。大面积的口罩遮挡住了贺秋凉的大半张脸，否则沈妈现在一定能发现贺秋凉的脸色阴沉的可怕。“我挣钱，其实就是想摆脱以前的生活，想在这个城市扎根，永远也不回去。”

“彻底和以前断绝关系，断得一干二净！”

此前沈幼怜说的话，忽地在贺秋凉脑海中回想。记忆中，贺秋凉以前也问过沈幼怜，问他为什么每月工资那么高，却要来这破小区，与人合租那么烂的房子。从不点外卖，很少买衣服，每天骑着一辆小电驴上下班。寻常女子喜爱的购物、化妆、保养、美甲等一系列爱好，似乎从来无法在沈幼怜身上看见。能在沈幼怜身上看见的永远只有加班、进修、加班、进修……无止境的重复。贺秋凉轻轻吐出口气，忽地一笑，道：“我明白了，阿姨就是想要钱是吧？”

“对对！别的我都懒得管，就是我这病啊，必须得要她给钱才行。”

沈妈连忙道。“不过这五十万，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啊！就算您再说破了天，您女儿要是就不愿意给，你也没办法对不对？难道还能抢不成？”

贺秋凉淡淡道。“可，可是……大记者，您不是说过可以帮我上新闻的吗？新闻一上，她敢不给，全国人都要骂死她！”

沈妈连忙道。贺秋凉微微一笑，道：“阿姨说的很对，可问题是……登报上新闻的程序可是很麻烦的啊！现在这世道，做什么都很麻烦的。”

“呃，你刚才不是还说愿意帮我吗？”

沈妈听得一愣。贺秋凉耸耸肩，道：“愿意帮是愿意帮，但麻烦是麻烦。这两者有冲突吗？”

沈妈听得有些懵，只听贺秋凉准备说的明白点，于是嗤声道：“空口平舌，你们就能白赚三十万？哪有这么好的事！这年头，哪有不付钱就能挣钱的道理。”

“你想要钱！”

沈妈算是听明白了，顿时瞪眼道：“可，可这是我看病的钱啊！”

沈妈忙道。“是不是看病的钱你自己心里清楚。刚才你说你儿子怎么了来着？顺便，我也很好奇前两年，你女儿给你的二十万是用来干嘛的？”

贺秋凉似笑非笑看向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