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孙大人还没能滚出府衙就看见吉安县的主薄行色匆匆而来。“冯主薄。”

孙大人笑眯眯将人叫住：“你还没随牛大人回去？”

冯主薄看见孙大人一怔，犹豫了下还是作揖道：“孙大人，卑职有事情要与太子殿下说，你可否与卑职同去？”

孙大人见他表情郑重，神色也严肃起来：“你总得告诉本官你要跟太子说的是什么事。”

冯主薄要说的当然是牛大人勾结地方士族敛财的事。不止是这个，三年前吉安县的上一任县令不愿意与淮州这些人同流合污，还意气风发的想清理这种乱象，结果就是下乡巡查的时候死在了流寇手里。是罪人赵庆杀的他还是本地的士族杀的他，这个冯主薄不知道，但牛大人将自己干的脏事推到上一任县令身上，洗清自己。冯主薄手里有账目，他能证明那些土地是牛大人卖给的士族。同在一个州府，孙大人多少知道点其他县令的人品，他更加偏向冯主薄说的是真的。“你的账目带来了吗，要见太子总不能直接这样过去。”

冯主薄赶紧道：“账目还在我家中，只要太子想看，我随时可以去取来。”

来府衙的时候他也不知道太子会不会管这些事，哪里会将账目随身带着。他是见太子要查各个县衙的账目时才知道太子要管这些。孙大人也不耽误：“你先跟我回县衙，我让人陪你回家取来。”

孙大人安排的人就是夏蝉，主要是孙大人担心牛县令察觉到了冯主薄的意图，会对他的家人不利。夏蝉武功高，到了地方比差役管用。她现在已经住到了县衙里，像大爷似的，孙大人都得对她客客气气的。不过她不是不讲理的人，听孙大人说了原由，立即就陪着冯主薄走了。冯主薄是跟牛大人一起来的，离开的时候他是借口东西落在了驿站要回来取。现在有夏蝉跟着，他不必追上牛大人后偷偷拿账目，直接往家里去就行了。孙大人猜的不错，牛县令还真的察觉到了冯主薄的异常。夏蝉陪着冯主薄回到家的时候，他的家人已经不见了，只看见吉安县的楚县蔚在自己家中。冯主薄脸色一白，心头哇的就是一凉。楚县蔚看见冯主薄眼神也阴狠的很：“冯主薄，你取了东西怎么不去见大人，县衙现在忙得很，你居然有时间回家来？”

冯主薄脸色惨白，心中担心家人，一时间双腿都有些发软。没等他接话，夏蝉上去就揍人。捂着楚县蔚的嘴巴将人一通狂扁，一边跟冯主薄道：“带上东西直接去见太子，你的家人交给我。”

“我，我的家人……”夏蝉道：“他一定知道，我会问出来的。”

一边说着，夏蝉切下了楚县蔚一根手指，撕下楚县蔚衣服上的一块布料，写下“夏蝉让我来的”几个字。“带上这个给太子，你说的话太子会重视的。”

主薄一懵，这姑娘居然还认识太子？他这会儿也没有时间纠结，甚至都没敢看布料上写的什么，揣进怀里后就去卧室的暗格里头拿上账目返回府衙。楚县蔚已经晕了，夏蝉把人弄醒后没废多少劲儿就问出冯主薄的家人是被带去了县衙。陈县令和李县令在天黑前准时将衙门的账目送来，牛县令来的晚了一些，但也是在天黑前到的。三个人谁也没有好气色，一个个脸色煞白，手心冒汗的。尤其是牛县令，他本以为自己到了府衙就会被直接拿下。他在来的时候就已经吩咐家里人收拾家财回老家去了，此刻想必家里的人都已经在路上的。结果太子好像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似的，并没有将他怎么样。然而户部侍郎余大人那边查账查的简直要冒火了。他这还不是细查，只是粗略一看就有很大问题。并不是县衙的账目做的不好，而是，现在已经知道当地基本没有多少农户，可县衙的税收记载农户的数量却没有问题。这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了，如果不是县令帮着作假糊弄，户部每年核算税收的时候早就发现土地流失这事儿了。一大早的，余大人顶着两个黑眼圈守在太子房间外。印阔开门看见余大人这张老脸就知道自己今日一整天都不会有什么好心情了。“太子殿下，从目前能查到的账目看，四个县令没有一个是清白的，他们在帮着乡绅士族们隐瞒百姓土地流失的事情。”

印阔淡淡嗯了一声：“怎么隐瞒的？”

余大人就把税收的问题说了，佃户的税收比农户要少半成，但那些佃户的税收依旧是按照农户来收税的。“如果不是早知道他们都成了佃户，按照税收情况根本不知道他们已经失了地。目前这四位县令，竟然没有一人是清白的！”

那是自然的，看看完全清白的吉安县上一任县令人在何处。“所以大梁的税政可以改一改。”

印阔对这些县令倒是没有多大的情绪。余大人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接话，税政确实可以改，但这事不是重点啊。印阔问道：“流失的土地核对出来了吗？”

土地房屋的交易县衙都是有备份的。余大人回到：“核对出了大部分，除了罪人赵庆收走的那些耕地，更多的都被淮州楚家和钟家两个士族买走。吉安县很多地契遗失，一时间还无法核对清楚。”

余大人说着，迟疑了下还是提醒道：“太子殿下，我们还得下乡去巡视才行。”

“先把备份的交易记录给本宫看看。”

余大人就让人去把整理好的交易记录拿来了。印阔边吃早饭边看记录，这次倒是没让余大人在一边看着他吃，也给余大人准备了一份。在他看记录的这个空档，十三带着衙役们回来了，一脸兴奋的上来禀告：“主子，那个牛县令的家产好多啊！”

印阔立即来了精神：“好多是多少？”

那还真的是不老少呢，牛大人的家眷们带的金锭就有五百两，外加绸缎锦麟，珠宝首饰。换成银子得有三五万两了，这还只是紧急之下能带走的钱财，还有一些带不走的呢。是的，十三带着差役把牛大人连夜出逃的家眷给抓了，这会儿人被关押进了大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