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倩倩听了这些,把头埋得更低了。约莫过了五分钟,B超室传来大姐的嚎啕大哭,中间还夹杂着方言,但声声都是悲怆。许柠溪听不懂也懂了。大姐这一胎还是女孩,未能如愿。下一个就轮到许倩倩了。许柠溪过去握了一下许倩倩的手,“姐姐,你想好进去就意味着什么,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她在朝着姐姐确认最后一次,要不要鉴男女。如果及时制止,姐姐还不算“重男轻女”的帮凶。她还希望姐姐能自己醒悟过来。许倩倩纠结咬着下唇,经历着剧烈的心理斗争。大约过了半分钟,怯怯小声说,“既然来了,就看看吧……”许柠溪知道了她的决定,松开了手。B超室的门开了,大姐哭到嗓子沙哑,哭声悲怆,整个人踉踉跄跄往外走去。许柠溪听着都揪心。来的路上,她通过跟大姐聊天知道,大姐坚信这一胎是男孩,所以一直没查男女。而现在孩子这么大了,已经不能打了,苦果必须吞下来。现实就是,一旦女人被男人绑着跳入“生儿子”的坑里,吃苦受大罪的永远是女人。许倩倩进了里头抽血,出来的时候埋着头,一声不吭。许柠溪握住她冰凉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暖着。不多时,许倩倩婆婆的电话就打来了,许倩倩去卫生间接的。许柠溪不知道她们讲了些什么,许倩倩出来的时候,只说了四个字“回咱妈家”。她只得开车把许倩倩送到东林胡同。而自己没想过回娘家,就不打算跟许倩倩一起往里走了。许倩倩眼睛红着,“你不好奇她跟我说了什么吗?”
许柠溪自然知道,这个“她”指的是尤金玉。尤金玉能让姐姐回这个不愿回的娘家,肯定做了很过分的事。许柠溪咬了咬唇,没说话。许倩倩喑哑着嗓音说,“她把三个孩子都抱走了,说是孩子爷爷也想三个孩子了,其实这就是要挟,警告我在这个期间不要对肚子里的孩子动不该有的念头。”
“娘家总归还是比婆家好的,我让妈也去闹一顿,总是这么被欺负着,他们只会越来越看低我。”
许柠溪问她,“杜立新解决不了吗?”
许倩倩:“她警告我,不准我告诉她儿子,不然就用针扎大乖,大乖最怕疼了……”许柠溪深吸一口气,“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闹上门去了?可咱妈是什么嘴脸,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不会帮你出头的。”
许倩倩脸上爬满了忧伤,“我还有点私房钱,可以跟妈谈谈价,最近弟弟结婚需要钱,妈缺钱用……”许柠溪立马反对,“不行,你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你有求于她,她不会只要一点钱的,估计恨不得把你搜刮干净!”
“直接报警吧,你才是三个孩子的监护人,报警让警察出面把孩子抱回来!尤金玉再厉害,总不能越过警察去!”
她直接帮许倩倩做了决定,把许倩倩拉上了车。然后,她就掏出手机给傅寒峥打电话报备,“我有点事,要去警察局一趟,晚上会回去的晚一些。”
傅寒峥听到警察局后警铃大作,“林立阳又骚扰你了?”
许柠溪连忙说不是,把尤金玉的所作所为简单说了下。傅寒峥立马说,“这也算是家务事,是婆媳的内部纷争,警察不一定会接手。这样吧,你们先去东阳区秦卿路派出所等我,那里的所长是我的一位老朋友,我兴许能说上点话。”
许柠溪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而他的解决途径是最佳。她为了许倩倩也就只能再欠他一次了,便应了下来。她和许倩倩来到秦卿路派出所,在门口也没有等多久,傅寒峥就来了。此外,傅寒峥的手上还提着一个素锦的礼盒。许柠溪迎上去,本来想跟他好好说一下里头的情况,没想到傅寒峥一下子就打断了她。他说,“你们先在外头等着,我一个人进去就好。”
许柠溪赶紧说,“可是你不了解情况。”
傅寒峥挑了挑眉,“我的办事能力,你还不放心啊?”
他嗓音是低沉磁性那种,话末尾音勾起,带着一抹讥诮,听起来就很苏。许柠溪竟然有些被撩到,一时间还无言以对。转眼间,傅寒峥已经提着礼盒走了进去。许倩倩还有些担心,“我刚刚路上在网上查了,警察就算去了,和稀泥的情况也比较多,咱们弄了这么大的阵仗,要是事情没办成可怎么好。”
许柠溪却是灵机一动,“姐,你说的有道理,咱们想要把事办成,不仅仅要讲法,还要讲究方式,对付流氓肯定要用流氓的方式,我摇人去!”
许倩倩懵逼,“什么流氓?什么摇人?”
许柠溪翘起了唇角,拿出手机就给邢秋月拨了电话过去。邢秋月不情不愿接听了。因为上次许柠溪偷花掉钱买车,母女俩关系还没修补,又成了仇人。许柠溪根本不在意邢秋月的态度,上来就说,“尤金玉摊上事了,警察要去找她了,现在就有个让你在尤金玉面前挣回来一口气的机会,你要不要?”
这才是邢秋月的命门。邢秋月和尤金玉是亲家,但是相当的不对付,两个人早就打死不相往来了。但许柠溪知道,邢秋月肚子里窝火,憋了一肚子的气。现在她正好给邢秋月提供了一个机会,不怕邢秋月不接。果然,邢秋月立马来了兴趣。许柠溪抓紧时间把情况说了一遍,着重强调连警察都看不下去了,要出手整治尤金玉。邢秋月一听自己正好站在“正义”的一方,还有警察帮自己去治治尤金玉,自己大显身手的好机会不就来了?!她当即一口答应了!刚挂断电话,就看到傅寒峥出来了,跟他一起出来的,还有一名年长的警官。傅寒峥走到许柠溪的身边,为她介绍,“这是秦叔。”
许柠溪有些紧张,但赶紧打招呼。秦叔很热情,笑得脸上褶子都出来了,还不住地对许柠溪点头。这让许柠溪多了一份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