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妄想”出来的幽灵也来到了身边，看似心事重重。

“怎么了？”

他原本也心乱如麻，可看到他们这个样子，反倒关心起他们来：“你们也看到那玩意了吧？”

他们保持这幅姿态一动不动，也没有回他的话。事实上，他们一直都是如此——虽然动作会改变，但在一定的时间内都是保持同一个姿态。

每次出现都像是不会动的雕像，也不曾说话。甄炻不是没试过与他们交流。在家里贴上大大的字，诸如“你们是谁”、“为什么跟着我”，每次都很期待他们看到后会做什么回应。但他们好像只想这么观察着他，从没有在下一次出现时给出任何答复。

呵呵呵……

我都在干什么呢？

这么认真地对待几个妄想出来的人，看来我真是病得不轻啊。

这么说来，在公司看到的那东西，说不定也是我幻想出来的……啊，我这病真是越来越夸张了。

他喝得有些上头，阳台的风拂过，皮肤上的水分一点点蒸发，融入到这光与暗中，融入到整个世界。

三个月亮在漆黑的天空高挂，在夜深时达到最亮。而这月亮下的另一处，随着那别墅房内的灯亮起，一个男人的阴影出现在了画面中。

而这个男人，便是甄炻不久前见到的，那金融公司的经理。

“怎么这么晚才回？你都干嘛去了？电话也不接。”

他的妻子听到声音便走了出来，看到玄关处一动不动的他，便如此说道：“晚饭放冰箱里了。你自己去拿吧。”

男人依然无动于衷，虽然面对面，但却像漆黑的背影般不可捉摸。

他妻子看着那再熟悉不过的面孔，一头雾水。她的目光从疑惑到审视，又从审视到恐惧，最终还是察觉到了异常：

“……你……你是谁？！”

“妈妈……爸爸回来了吗……”孩子揉着眼睛，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她见到后连忙大喊：“别出来！！快进房间去——”

话还没说完，她的脑袋便飞了起来，滚落到那孩子脚下。

那孩子还没看清身边的一切，揉揉眼见到地上之物后，整个人都清醒了：

“啊啊啊——”

视角来到房屋外，尖叫声从偌大的房子内透出，可很快，便停下来了。

第二天到来了。

甄炻一如既往地来到公司对面的咖啡馆，又一次见到了那脸上带着腮红的咖啡师女孩。女孩见到他后仍是那样亲切地微笑：“今天喝点什么呢？”

按照他的要求去做后，女孩便招呼其他顾客去了。今天的客人似乎特别多，大多数拿完饮品后都去了对面的大楼。人群的喧嚣放在这反光的背景板中显得缓慢而冗长，从这端一路蔓延到大楼底下，远空还有飞行器划过，发出尖锐声响。

多么富有人烟气息的现代尘世，人类就像工蚁一般，铺成了匆匆时光的不息川流。

“你好，您的咖啡做好了。”

女孩把做好的饮品递给了他，还在他接过时，递了一根棒棒糖过来。

“这是？”

他问道。

“这是我们今天的活动哦~~”女孩笑靥如花：“凡是消费1元以上的客人，都会赠送特制的椰味棒棒糖一根哦~~”

她眉开眼笑，那样亲切地望着他。虽然讲的是略带俗气的话，但声音是如此动听，有种仙音缭绕的感觉。

他面上有点烧，接过咖啡后，头也不回地走掉了。留下女孩在后面一脸幸福地观望着。

回到工位后，胸口下的心脏仍是那样剧烈跳动。

久久，久久都不能平复。

她是喜欢我吗？

是喜欢我对吧？

他看着手中的棒棒糖，又赶紧把它放到了桌子上，生怕手心的温度会将之融化。

——————

太阳，居高临下。

大楼表面的钢化玻璃反射着太阳投下来的光，让它本身、甚至周围一切，看起来像是一面发着白光的巨大背景板。甄炻工作的地方，就在这巨大反光的某个小小切面上。

大楼是分东南西北四座，彼此由长长通道连接。通道中的人流从早到晚未曾停息过，而放到大楼外的长街，人更是像海一样川流不息。从外汇入大楼，又从内而外。有人经过那装潢得气势磅礴的巨大大堂，来到楼上，这里也是人头攒动。每个人都在为各自的人生意义劳动着。

自人人都能在地表安然存在起，把人力、地力最大化，是上位集团能够站在顶峰的最硬核的原因。

人类，在这随时光流逝、演变的大道交错着。身体中散发的内能在空中画成一条条发光的线，从此连到彼，从远方来到咫尺之间，汇成线的海洋。

路人的珠子正播报着一则新闻，新闻上装扮素雅的女主播正讲述着一起发生在昨夜的凶杀案。案发地点在城西的近郊，并造成了一整条街区的死伤，目前警方正在全力拘捕潜逃中的嫌疑人。

新闻的最后还贴出了嫌疑人的头像，路人一看到这张脸就觉得眼熟，但也说不清是哪里见过。正思考着，人已经走到了电梯面前，便收起这份好奇心，按下了自己想去的楼层数。而在他的身后，几位警察正和大楼的安保人员讨论着什么“封锁大楼”、“潜在藏匿地点”，但看似双方并没有达成一致……

视角回到甄炻这边，办公的时候，他总是忍不住朝电梯的方向看。

他的座位离电梯口还有点距离，看不到那边进出的人。但他很难视而不见，生怕有东西会从那冲过来……

不过，昨晚见到的画面，是真实存在的吗？

说不定又是我幻想出来的吧？

越是否定自己，就会越放心。这时他看到穿蒙古袍的小男孩又藏在了桌底下，不过这次他没有被吓到，很快就把注意力转移到那根棒棒糖上。

看到它，脑海里又不自觉出现店员女孩的容颜。他一阵脸红，胸口下又渐渐快了起来。

不舍得马上吃掉，他跑到厨房把糖往冰柜一放，正要走回工位时，听见两个女员工在茶水间说话。那笑嘻嘻的声音，不用看都知道说话的人是多么眉飞色舞。

“小甄？是那个高新技术部的小甄？”

“还能是谁？嘿嘿嘿，真没想到，跟我表妹上过同个高中，说是有点精神上的问题~~”

甄炻愣了一下，脚步停了下来。

“脑子有毛病也能上这来吗？”

茶水间的声音还在继续。

“诶，咱们这又不是多高大上，有一两漏网之鱼不正常吗？”

“怪不得我说性格那么古怪，见到人都不打招呼的~~”

“哪天打招呼了才有猫腻吧，当心什么时候发病打起人来~~”

“天，会有这种事吗？”

“现在这社会，什么人都有。待哪里都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