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青芙搂着卫梨坐在桌边，宁水音很有跟小孩儿打交道的经验似的，此时笑着朝卫梨开口，“你叫什么名儿呀？”

卫梨害羞地微红双颊，小声开口，“卫梨。”

“真好听，我可以叫你小梨儿吗？”

卫梨双颊红彤彤的，小幅度地点点头，随后再度将脸埋在卫青芙的怀中，看得出有些开心。此时卫泉从里间端出灵茶，为卫青芙与宁水音各自倒了一杯，宁水音忙双手接过，道，“多谢伯父。”

卫青芙捧着茶水，对卫泉道，“我会在这间院落附近设下防护阵法，不出意外的话，今夜卫家便会派人来杀您与小梨，我会解决他们的。”

卫泉坐在桌边，垂头思考着什么，随后缓缓道，“我去跟父亲求情。”

卫青芙按住他放在桌上的手，淡淡地道，“若是求情有用，当初我怎会被送给照月宗的执事当炉鼎？”

提起此事，卫泉的手猛然一僵，宁水音也从未听过这件事，难以置信地微微瞪大双眼，碍于有卫泉在旁，她努力控制了表情没有太显露出来。良久，卫泉愧疚地低声道，“是为父无用，不仅护不住你与小梨，到现在还在连累你……”“父亲。”

卫青芙淡淡地截下他的话头，道，“您与小梨平安才是最重要的，而且此事怎会是您之过？是卫家咄咄逼人，心狠手辣，这一天总会到来的，如今不过是借着卫天凌之死，提前到来罢了。”

卫泉放在桌上的双手用力攥紧，看得出并未因卫青芙这番话而释怀，良久，他道，“天凌……如今尸身何在？父亲打算将他葬在卫家陵墓吗？”

卫青芙摇摇头，“不清楚，虽然他们将卫天凌的尸身接走了，但不知要如何处置他。卫家不是最看重面子吗？卫天凌死前已被转化为了修罗，卫家大概不仅不会容他，恐怕还会在族谱上将他除名。”

卫泉没有说话，看得出对卫青芙的这番话也很是认同，卫倾为人如何，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两人交谈间，宁水音很有眼力见儿地保持着沉默，卫梨虽然一知半解，但也很有耐心地倾听着，偶尔左右“看看”父亲与姐姐。随后卫青芙与宁水音一同在院落周围布下了一道防护阵法，宁水音将那方铜钟拿了出来，悬挂在院落上方缓缓转动，若有敌人来袭，她们会最快得知。傍晚时分，卫泉进了厨房准备饭菜，他与卫梨都是凡人之躯，一日三餐都得进食，卫青芙在旁边替他打下手，宁水音在外面陪着卫梨玩耍。卫青芙一边洗青菜，一边对卫泉低声开口，“父亲……您还有母亲的画像吗？”

她忽然提起白幽，卫泉切菜的动作一顿，随后道，“当然，你娘的画像有很多，待会儿可要看看？”

“嗯，还想多听一些有关娘亲的事情。”

卫青芙语气轻松地道。卫泉笑着回头看了她一眼，“怎的今日问起你娘亲来了？”

“快到娘亲祭日了，有些想念了嘛。”

卫泉眼中露出一丝黯淡，温柔的笑意中染上一抹忧伤，低下头边切菜边道，“是爹无用……没能保护你娘。”

卫青芙望着卫泉的背影，鼓起勇气开口，“当初，娘亲究竟是怎么死的？”

她极少问这件事，因为卫泉从不说，每年的祭日，卫泉总会独自喝得酩酊大醉，随后抱着白幽的画像，沉沉睡去，她看得出卫泉深爱着白幽，十几年如一日从未变过，然而他亦极少在她与卫梨面前提起白幽。对于白幽，以及她的死，卫泉始终讳莫如深。如今卫青芙再度提起，卫泉的背影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后他再度开口，有些不自然地道，“你娘在任务中受了重伤，生下小梨后难产而亡。”

“那娘为何会身受重伤？为何身怀六甲还会出卫家的任务？”

卫青芙追问道，同时脑海中浮出一个假想，“……难不成是卫家下的手？”

“不是！”

卫泉停下手，斩钉截铁道。他似乎深吸一口气，随后转过头来，看向卫青芙，“小芙，你娘的死……与任何人都无关。”

他闭了闭眼，“若说有人错了，那便是当时我在场，未能护好你娘亲。”

卫泉脸上露出深深的悲怆，眼眶微微发红，睫毛沾上一抹湿意，他似乎在强忍着涌上心头的情绪，再度转过身去，若无其事地开口，“小芙，替我去布好碗筷罢，告诉小梨，饭菜很快便好了。”

卫泉明显在回避谈论这个话题，而且话中似乎还有深意，卫青芙心中几度犹豫要不要将段绮霜记忆之中的那只高阶修罗说出口，最终还是决定和盘托出。“我最近遇到了一只高阶修罗。”

卫青芙的话音淡淡响起，卫泉切菜的声音亦随之一停。卫青芙紧盯着他的背影，继续道，“那只修罗是白色长发，十七八岁的少女模样，容貌很美，像琉璃做的偶人似的，它自称‘白幽’。”

卫泉一动不动地站着，没有任何反应。“父亲，它跟娘亲有关系吗？”

卫青芙的话音落下后许久，厨房内没有人开口，气氛寂静无比。随后卫泉转过身来，他用一种卫青芙难以理解的，复杂至极的目光望着她，低声开口，“小芙。”

“……我与阿幽毕生之愿，便是你与小梨二人能平平安安，度过此生。”

“她正是为这个心愿而死的。”

卫泉的话音有一瞬间的颤抖，但他依旧说了下去，“……不管你如何想，一定要记住，你娘亲是深爱你与小梨的，不要……”卫泉没有将剩下的话说出口。不要什么？彼时的卫青芙尚且不知，卫泉想说完的话是什么。她只轻声道，“那，娘亲与它有关系吗？”

“没有。”

卫泉道，“即使有，那也不是你娘的错。”

晚饭时分，四人坐在了桌边。卫泉与卫梨吃了饭菜，卫青芙与宁水音辟了谷，在一旁打坐修炼，等卫青芙结束一个周天循环，睁开双眼时，卫泉与卫梨已经吃完了饭菜，收拾好了桌子。此时已是入夜时分，夜幕四垂，卫青芙帮卫泉收拾好了厨房，又等卫泉与卫梨睡下之后，便独自一人坐在了院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