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对面的高阶修罗，“我母亲……白幽，她也曾在此生活过？”

这个名字念出来的一瞬间，高阶修罗漆黑的双目中迅速闪过一丝怔忪，似乎这个名字勾起了它过往的回忆。随后它迅速回过神来，“……你果然是她是孩子。”

它目光带着一丝奇异的情绪，仿佛透过卫青芙的脸，注视着另一个人，“你昏迷时，见到你额上的雪角，我便猜出你继承了她的血脉。”

它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看向卫青芙，“你叫什么名字？”

卫青芙顿了顿，道，“卫青芙。”

高阶修罗眼中露出一丝了然，“你姓卫？不要在奇罗面前提起这个姓氏，否则会激怒她。”

“她讨厌我父亲？”

“当然。”

高阶修罗微笑道，“一个素未谋面的人类修士，与白幽结为连理，让她有了一个家，若是让奇罗知道这男子在哪，怕是死也会过去杀了他。”

卫青芙心中闪过一丝怪异，这听起来不像是妹妹排斥姐姐有了爱人，倒像是妹妹排斥姐姐有了家……？她谨慎地开口，“奇罗不愿意我母亲有家人？”

“她不喜欢白幽身边有任何人。”

见卫青芙表情有些疑惑，高阶修罗似是想起什么，问道，“奇罗她在你面前是如何提起白幽的？”

“她说……她与我母亲关系很好，在修罗界时，我母亲时常陪她玩……”卫青芙才刚开了个头，眼前的高阶修罗就已笑得乐不可支，深深弯下腰去。卫青芙微微有些意外与无语，忍不住开口，“……很好笑吗？”

高阶修罗抬起手示意歉意，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对、对不住……你描述的太好笑了，实在让我忍不住……”它直起腰来，抹掉眼角笑出的泪，忍俊不禁道，“我都想象不出白幽与她和平待在一处能持续一刻钟的场景，奇罗竟然在你面前这么骗你？倒是符合她一贯厚颜无耻的德性……”卫青芙听他这么说，再度发觉自己被奇罗欺骗了！那日在营帐里奇罗拿出纱布时，卫青芙问她可曾是因为姐姐替她包扎过，奇罗当时低下头去，回避了她的视线，片刻后才小声回答她。那时卫青芙心中便有些许疑惑，只是并未深想。卫青芙带着些恼怒地开口，“她既与我母亲关系不好，为何几十年来一直在找她？”

高阶修罗撑着木床，似乎还陷在自己想象中姐妹情深的滑稽画面中，断断续续地道，“她本就脑子不正常，你不必想着理解她，百年前白幽还在王宫时，她便与白幽不对付，处处排挤针对白幽。白幽瞧着柔弱，性子却极不好惹，经常与奇罗闹得整个王宫不得安宁，后来……”高阶修罗顿了顿，道，“后来白幽离开后，她反倒成了搜寻白幽踪迹最积极的那一个，我猜她受白幽欺压太久，不甘心白幽一走了之，想找她报复回来。”

“而且她最讨厌旁人靠近白幽，巴不得白幽孤身终老。如今她从你身上得知白幽在玄天界有了眷侣，恐怕对你也不会有好脸色，你可得小心点儿。”

卫青芙静了静，问道，“我母亲她为何会离开修罗界？”

高阶修罗动作微顿，随后道，“这要从你母亲的身份说起。”

它靠在床边，淡淡道，“你母亲只有一半修罗王族血脉，乃是前代修罗王与凡尘界一名不知名的人类女子所生，前代修罗王的私事我不好擅自推测，我只知某一日，前代修罗王从凡尘界带回了一名少女，便是你母亲白幽。”

“彼时白幽已独自在凡尘界生活了百年，但面貌依旧如少女，因为她体内有修罗王族血脉，使她寿命比一般凡人长了许多，大约因为这个缘故，她在凡尘界过得极为艰辛，初来修罗界时极为防备，浑身是刺。”

“前代修罗王将混血私生女带回修罗界一事引起了极大的争议，王宫对白幽颇有微词，但前代修罗王力排众议，赐了她王女之位。因为混血凡人在修罗界无法生存，前代修罗王还让她引气入体成为修士，才让她在修罗界存活下来。”

“两百年后前代修罗王已老，那时白幽已被指婚给大将赤魈，成亲当夜白幽撕毁婚约逃婚，从结界裂缝中离开修罗界，从此杳无音讯。”

高阶修罗靠坐在床边，话音落下后，洞穴内安静了好一会儿。它似乎陷入了某段回忆之中，并未出声，卫青芙也没有开口。片刻后它回过神来，再度看向卫青芙，“当然，这只是明面上流传于修罗界的故事。”

它压低声音，语带一丝神秘地道，“成婚当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彼时你母亲的大王兄、如今的修罗王会插手其中，修罗界的‘吞天’为何又从水牢中破牢失踪……这些便不是我这种低贱身份有资格妄议的了。”

卫青芙看向它道，“你的身份是什么？聊了这么多，我还不知你的名字。”

“我只是王宫地下的一只暗鼠。”

它耸了耸肩，姿态轻松地站起身，“活得久了点，见得多了些，见不得光的事都会化为微风，从我耳边拂过。”

它转身将床边的空碗拿回台上，继续摆弄着桌上一堆草药与不知名的尸骸。卫青芙靠坐在床上，抱着双臂，陷入沉思之中。狭小的洞穴内再度变得安静无比。今日她所接受到的信息太多，多到她有些难以消化，白幽的身份如此复杂，如今她又已激活了体内的修罗王族血脉，以后的路她该往何处走？才过了短短一日而已，如今回想起天罡仙府的三府夺魁赛，几乎像是上一世的事情。她本是为了参加夺魁赛才如此拼尽全力，如今她却连修士的身份恐怕都保不住了，何尝不是一种讽刺。若是玄天界得知了她的身份，只怕她便再也无法在玄天界立足了。卫泉想必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如此尽心尽力隐瞒她的身份。想起卫泉，卫青芙心中生出忧虑，不知卫泉与卫梨如今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