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角恶鹚掠过王宫外的战场上空，卫青芙低头看到吞天庞大的身躯还停留在原地，几十名高阶修罗正试图控制住它，不断有激烈的交手声从地面传来。卫青芙收回视线，在心中想，大概今日便是为了此事才召见她的。两人进入王宫，卫梨始终紧紧抓着卫青芙的手，胆怯又好奇地左右张望。高阶修罗带卫青芙走进一处会客厅，而后恭敬地退下，卫青芙牵着卫梨走向奇罗。奇罗坐在一处长椅上，橘红色的长发扎成一束，脸色有些苍白，精神看上去还不错，正交叠着双腿往后靠在椅背上。在它的对面坐着沙鼠，此时正神色淡定地捧着一杯茶盏，低着头没有说话。卫青芙带着卫梨走过去时，奇罗与沙鼠都朝她望来，奇罗淡淡地开口，声音微哑，“坐吧。”

卫青芙带着卫梨坐在了一旁的扶手椅上，与它们形成了三方鼎立的姿势。沙鼠将手中的茶盏放下，卫青芙好奇地瞥了一眼，“那是茶？”

沙鼠还未开口，奇罗便带着一丝冷笑道，“修罗界没有茶，那是树液。”

沙鼠并未动怒，从桌上拿起方巾淡定地拭了一下嘴角，然后道，“我还是修士时，平身最好便是这一口，不曾想这几百年里都快忘了这个习惯了。”

奇罗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意，“怎么？修罗当腻了，又想重新做回修士了？”

沙鼠淡定地道，“我本就是修士。”

“你要不要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奇罗语气夹枪带棒，“你这副样子出现在玄天界，谁会认你是修士？”

“那就不劳烦奇罗大人操心了。”

奇罗与沙鼠一对一答，空气中火药味十足，卫青芙在一旁看明白了，看来沙鼠跟奇罗挑明了自己的身份。恐怕在她来之前，这俩就已经吵过一轮。卫青芙懒得卷入它们的争吵，出声打断道，“今天喊我来是为了什么？”

奇罗与沙鼠都是一顿，而后奇罗抱起双臂往后靠去，冷冷地看着沙鼠。沙鼠淡定地道，“我要跟奇罗做个交易，奇罗把我体内的那滴血收回去，放我们三人离开修罗界，并不得派修罗追踪暗杀我们。作为交换，我替它们将吞天再度关入水牢。”

卫青芙挑了挑眉，又看向奇罗。奇罗冷冷地瞪着沙鼠与她，冷声道，“你们从什么时候开始算计我的？”

沙鼠道，“不久，也就是几天前。”

奇罗冷笑一声，脸上露出薄怒。静了片刻后，奇罗看向始终没有开口的卫梨，双眼用力地望着她，“你呢？你也想离开这里？”

卫梨接触到奇罗的视线，先是微微一瑟缩，下意识躲在卫青芙的身后，而后探出半边脸，小心翼翼地开口，“嗯……”奇罗用力地瞪了她数秒，而后收回了视线，将头瞥向一边，不吭声了。沙鼠耐心地等了片刻，见奇罗还在生闷气，便出声道，“你没有别的选择，吞天在外面多待一日，你与赤魈折损的部下就越多，到时候你好不容易控制的王宫也会随着部下的折损而落入别的修罗手中。”

沙鼠接着道，“练雍是死了，但青骓可还没死。它身后还有贵族修罗的支持，你拖的越久，对你们就越不利。”

奇罗再度看向它，冷声道，“或许我不如直接控制你收服吞天，如何？”

“那卫青芙就会杀了我。”

沙鼠淡淡地道。卫青芙朝它望去。沙鼠没有看她，而是平静地看着奇罗，“等卫青芙杀了我，你们就彻底失去了对吞天的控制权，这可不划算。”

奇罗静静地望着沙鼠，而后眼中露出一抹恶意，“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杀了你。”

沙鼠笑了起来，淡定地耸了耸肩，“你早杀了我，这场战争便不一定是练雍死。”

它说罢，再度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眼中露出怀念之色，“真想早点再喝一次灵茶。”

卫青芙没有吭声，静静地坐着等奇罗开口，奇罗坐在椅子里，神色晦暗不清，不知在想什么。会客厅一室沉默，直到被外面的脚步声打破。一道高大的身影从门外踏了进来，高阶修罗恭敬地替它关上门，它走到会客厅中央，在卫青芙的对面坐了下来。奇罗与沙鼠都未开口，赤魈沉稳锐利的目光扫了一圈，而后低沉地开口，“答应他们。”

奇罗反应极大，猛地抬头瞪向它，“赤魈！”

赤魈高大的身躯如雕塑一般纹丝不动，双手交叠在身前，再度淡淡地道，“答应他们，奇罗。”

奇罗正欲开口，沙鼠便动了动唇角，在那张丑陋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还是赤魈大将考虑周全。”

奇罗朝沙鼠翻了个白眼，而后对赤魈开口，“凭什么这么轻易放他们走？又不是制服不了吞天！大不了再多派些修罗过去……”赤魈置若罔闻，朝沙鼠道，“等你将吞天收入水牢之后，我就放你们走。”

沙鼠平静地望着它，“你们立血誓。”

“可以。”

奇罗激动地道，“我才不要……”赤魈道，“什么时候开始？”

“现在吧。”

赤魈听罢，不再多言，伸出左掌，右手尖利的指甲在掌心中划下一横，暗沉的鲜血顿时涌出。而后它将左掌握成拳朝下，随着魔息的涌出，手背上浮现出一道亮着光芒的纹印。沙鼠看向奇罗，奇罗愤恨不已地倔强地瞪着它不语。赤魈低着头开口，“奇罗，我的时日不多了，别浪费我的血。”

奇罗咬牙僵持了片刻后，伸出左掌，如赤魈方才做的那样，最后将手背上的纹印激活，伸向沙鼠。沙鼠伸手覆盖在它们的手背上，沉声以修罗的语言开口。卫青芙听不懂它在说什么，但大约是交易的内容，直到沙鼠说完之后，它松开手，双手的掌心中亦亮起一模一样的两道纹印。做完之后，沙鼠深吸一口气，眼底涌出复杂万千的情绪，又硬生生忍住。赤魈抬手将血止住，而后道，“什么时候去收服吞天？”

“现在吧。”

沙鼠站了起来，似乎已迫不及待了。赤魈什么也未说，带着它一同离开了会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