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宴霆坐下来的是时候，不知有意无意，曲起的膝盖正好碰到云绛的膝盖。云绛当即皱眉，抿着吸管微微抬眸看他，男人却好似没有发觉一般，神色自然地一边拿出烟，一边朝徐暮年借打火机。细长的烟放进嘴里，刚准备点燃，像是察觉到云绛的视线，突然掀动眼皮看过来——目光有一秒钟的交汇，祁宴霆还没来得及反应，云绛就率先收回了视线。祁宴霆一愣，随即放下手中的打火机，原本含在嘴里的烟也随之放下。云绛见他理解错了，只好自行收回腿，往阮清欢身边挤了挤，然而下一秒，跟陆景湛打闹的阮清欢突然身子一歪，连带着云绛一起往旁边栽去——“小心！”

旁边的祁宴霆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你没事儿吧？”

云绛抿着唇摇了摇头，收回自己的手，站起身子，“我先出去一趟。”

旁边的阮清欢云绛突然离开，直接一脚踢开陆景湛，“都是你！好端端的挤过来干什么？”

“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刚刚还好心扶了你一下……”陆景湛的辩解还没说完，便被阮清欢打断，“要不是你，我怎么会摔倒？快起开！我要去找云小绛。”

“急什么？”

陆景湛一把拉住她，然后朝她扬了扬下巴，“这不是已经有人去了吗？”

阮清欢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才发现原本坐在她们右手边的祁宴霆不见了。忽然联想到之前海边旅游那次，当即皱紧眉头，祁宴霆和云小绛？这组合是不是有点怪？……包间里有单独的卫生间，但是云绛为了透口气，还是去了外面。他们的包间在二楼，一出来正好能看见楼底下舞池，于是原本准备去卫生间的腿，顿时转了个方向，去了楼下。躁动的音乐像是在她心脏上踩着拍子，惹得她也有几分躁动。不过云绛还是在角落里找了个位置，一边喝酒，一边看着舞池里那些疯狂扭动的身躯，像是在发泄堆积过剩的情绪。一时之间，竟然有些羡慕他们的随心所欲……“要不要一起去跳舞？”

忽然一道声音插进来，云绛转头看过去，是个陌生的年轻男人。“不用了，谢谢。”

云绛没什么表情地拒绝，她没有和陌生人自来熟的本事，甚至有些抗拒陌生人的靠近。“那打扰了。”

幸好那人也没有纠缠，还给云绛送了杯酒，留下一句新年快乐，便转身离开。新年快乐……语言是很神奇的东西，即便只是一句来自陌生人的祝福，也能让她的情绪得到一些慰藉。云绛看着那人回到卡座，叫来服务员，给那人也送去一杯酒。“麻烦把这个送过去，也说声新年快乐吧。”

“认识的人？”

祁宴霆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云绛惊了一下，但却没有太意外，好像已经习惯了他突然出现在她身边一样。“不认识。”

她只是不太喜欢欠别人的，哪怕是以后都不会有交集的陌生人。祁宴霆像是听懂了她的话，忽然轻笑一声，惹得云绛不解地看向他，只见他薄唇一张一合，溢出一串低沉的字符。“陌生人的一句新年快乐，就能得到你的一句新年快乐，我好像跟你说了很多遍，但是从来没听你回复我一句？”

“……”云绛微微一怔，她没有去在意过这些细节，也没想到祁宴霆居然会在意，难不成真的喜欢她？脑海里蓦然划过小年夜的画面，云绛抿了抿唇，语气有些不悦，“你跟过来干什么？”

“我刚看你的腿好像撞到茶几上了，没事吗？”

说话间，祁宴霆还低头去看了眼她的腿，她穿着米白色的长裤，空荡荡的，看起来十分单薄。眉心当即收紧，“你穿这么少，不冷吗？”

男人的语气十分自然，似乎没有意识到他们之间并不是可以关心这些的关系。云绛没想到他居然还注意到她的腿撞到茶几上了，愣了两秒，才低头去咬吸管，呐呐地吐出几个字，“我没事。”

祁宴霆看了眼她喝的酒，正好是刚刚那男人送过来的，当即打断她，“这酒度数太高，喝完很容易醉，换一杯吧。”

“不用……”云绛想说她酒量还不错，但是祁宴霆已经不由分说地帮她换了一杯。看着自己手中的酒被拿走，又被塞进一杯酒，云绛不由地眯起眸子，不悦地睨着他，“你是不是管太多了？”

“嗯？只是担心你喝醉了，换杯酒而已，怎么？这种程度也不可以？”

祁宴霆的面露诧异，好似换酒是件非常小的事，反倒弄得云绛有些大惊小怪了。其实他一直对她管的挺多的，无论是之前送她回家，还是背她上山，只不过那时候云绛以为他是出于愧疚，心安理得的受着。自从小年夜那天，他突然醉醺醺说了那句话之后，她看他似乎就多了层有色眼镜，无论他做什么，都显得别有用心。盯着男人的目光，云绛抿了抿唇，没说什么，低头喝着他递过来的酒，是度数很低的酒，甜甜的，简直不像酒像果汁。祁宴霆看她抿了一口就不动了，不由地挑眉，“怎么？味道不好？”

“度数太低，一点都不像酒，喝着没意思。”

“……没想到你居然还挺嗜酒？”

祁宴霆愣了一秒才轻笑出声，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什么酒鬼。“不过你酒量似乎的确还不错，是因为经常喝酒？”

云绛轻轻搅动酒水，荡漾的水面，漫不经心地勾唇，“无聊的时候会喝一点，压力大的时候会喝一点，没灵感的时候会喝一点……”“喝着喝着，酒量自然就上来了。”

祁宴霆闻言，不由地眯长了眸子，脸上滑过一抹诧异，“看不出来啊……“看上去明明就是很乖的女生，应该和烟酒这些东西都不沾边的。没想到这样安静乖巧的外表下，居然也藏着一颗叛逆的心。很难想象她背着父母偷偷喝酒的样子，但即便这样，他居然也会觉得……有点可爱。祁宴霆为自己的想法感到震惊，却又听到云绛一声嗤笑——“你才认识我多久啊，能看出我是什么样的人？”

“……所以我正在慢慢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