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宴霆话还没说完，便被云绛出声打断，“等等！现在还不能起诉他。”

“……”祁宴霆没有错过女人脸上一闪而逝的惊慌，不禁眯长了眸子望向她，“怎么了？是跟游卓然威胁你的事有关？”

“你是不相信我能保护好你和你的父母家人吗？”

在祁宴霆的认知里，云绛是个相对自私的人，除了她和她的家人，似乎没有什么能让她如此紧张了。“……”云绛没说话，算是默认了。她不是不相信祁宴霆的能力，只是这种事一旦行差踏错半步，她将再次面对和上辈子一样的深渊。且没有重新再来一次的机会。所以她不得不小心谨慎。“……”祁宴霆垂着眸子睨着云绛，眼底滑过一抹黯色。他原以为认识这么久，尽管云绛经常对他冷言冷语，但是或许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把所有的坏脾气都给了他。就像摘下乖巧懂事面具的叛逆少女，她任性的一面只对他展示。他原本还沾沾自喜，以为这是一种独特的依赖和信任，没想到……现在他的自以为是都成了笑话。敛了敛眸子，祁宴霆收起脸上的情绪，神色变得冷淡起来，“知道了，那你先在这里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那个……”见男人要走，云绛下意识地叫住他，然而祁宴霆的步子太快，仿佛根本没听见一般，径直出了房门。“啪”的一声，房门被关上，偌大的房间瞬间安静下来，云绛听见自己原本想对祁宴霆说的几个字脱口而出——“记得喝感冒药……”静谧的空间里，云绛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生气了？为什么？就因为她没有告诉他？她肯定是因为有不能告诉他理由，所以才没说，这很难理解吗？云绛抿紧了嘴唇，目光落在床头那杯还冒着涓涓热气的感冒药上，眼神变了几变，不知道在想什么。喝了感冒药准备关灯睡觉，她才想起来自己睡得居然是祁宴霆的房间。虽然被子肯定都换了新的，但是刚刚祁宴霆还在这张床上躺过……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居然从被子上嗅到了些许酒味，柳眉不由地微微蹙起——虽然不是故意亲近，但是她和祁宴霆的确有很多行为过于亲密了……在她的观念里，会把各种亲密关系划分为三六九等——什么样的人只是点头之交，什么样的人可以一起吃饭喝酒，什么样的人值得信赖、交付真心，她心里划分的清清楚楚。然而祁宴霆不一样，他像是她平凡人生中从天而降的一个巨大变故，他强势的闯入她的世界，打乱她的生活——明明他被排除在她的领域之外，连朋友都算不上，却又因为各种事情被迫纠缠在一起……她不喜欢他，却又不得不利用他，她讨厌他，却又需要他的帮助……甚至马上还要受游卓然的威胁，对他做一些不好的事情……她真的能对祁宴霆下手吗？虽然她之前的确恨不得杀了祁宴霆，但是那是因为不了解始末，她只能将自己的一腔怒火和委屈发泄在他身上。可是现在她知道是游卓然故意陷害，是因为她和南笙的关系才挑中了她，祁宴霆不过是个和她一样的受害者。如果游卓然威胁她，她真的能对祁宴霆下手吗？乱七八糟的思绪盘旋在脑海，云绛在床上翻来翻去没有一点睡意，直到感冒药的药效上来，她才慢慢合上眼皮，渐渐昏睡过去……——云绛做了个梦，梦里是她和祁宴霆对簿公堂，他承认所有罪行入狱之后，她去监狱看他——隔着一层厚厚的透明玻璃，男人身穿灰蓝色的囚服，本就不长的头发被剪成了寸头，紧紧贴着头皮，让他本就冷硬的五官更加立体，凶相毕露。四目相对，谁也没有拿起面前的电话。“既然是没有做过的事，那你为什么要承认？”

云绛听见一串冰冷的自她自己口中溢出。不一会儿，对面的祁宴霆也微微掀唇，嘴巴一张一合——“虽然那不是我的本意，但是我的确伤害到了你，对于那件事给你造成的伤害和痛苦，我深感抱歉。”

“所以呢？你现在含冤入狱，你是希望我感到愧疚？还是希望我感激你放我一马？”

“我……我没想到这么多。”

话音一顿，男人垂下眸子，语气不太自然，“我当时看你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觉得我要是被无罪释放，你可能真的要活不下去……”“所以一时冲动就站了起来，承认了罪行。”

“一时冲动？”

云绛的表情几乎不受控制，笑得有些狰狞，“一时冲动你就认罪了？等着你的可是三年牢狱之灾！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

“我当然知道我在做什么，不过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祁宴霆反问。云绛一愣，“什么？”

祁宴霆忽然站起身子，双手撑在台子上，居高临下地睨着云绛，那双黑黝黝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她，又沉又深。“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为什么生气？是因为冤枉了我，所以感到愧疚和懊悔吗？”

“我为什么要对你感到愧疚！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遭遇那些！所以这些都是你活该！”

云绛怒不可揭的大吼，却惹得男人压低身子，一张脸几乎要凑到她面前——云绛下意识的想要后退，四肢却像是被强力胶水粘在凳子上一样动弹不得，只能任由男人一点点逼近——“你真的这么想吗？真的觉得我活该吗？真的有这么讨厌我吗？”

“那游卓然威胁你的时候，你可不要对我手软……”微凉的唇瓣擦过脸颊，落在她的耳朵上。云绛身体一震，不由地瞪大了眼睛，从梦中惊醒——她望着头顶的天花板气喘吁吁，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她好像梦到了祁宴霆，还梦到了她去探监。怎么会有这么荒诞有离奇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