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给你这个。”

祁宴霆转身从车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她——云绛没有伸手去接，目光落在四四方方的小盒子上，红唇微微抿起，“又不是我过生日，送我东西干什么？”

“你过生日的时候，不是没来得及送你，现在补给你？”

“我不要。”

云绛毫不犹豫的拒绝，双手也下意识的插进口袋里。祁宴霆见状，目光不由地暗了暗，随即又勾起一抹轻笑，“那就当做我送你的谢礼吧，感谢你陪我一起喝酒。”

“我什么时候陪你一起喝酒了？”

“现在。”

祁宴霆拍了拍车门，冲她挑眉，“怎么样？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云绛皱了皱眉头，“你能喝酒吗？你最近不是很忙？”

“今天我生日，我难道都不能喝点酒，让自己放松一下？”

“现在已经过了十二点，你的生日早就过了。”

云绛忍不住怼了他一句，见祁宴霆突然沉默下来，又轻轻抿了抿唇，妥协道，“酒可以喝，礼就算了。”

说着，她直接越过祁宴霆，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又转头对着一旁还没反应过来的男人开口，“不是说喝酒吗？去哪喝？”

“老地方。”

“……”云绛皱了皱眉，她们是很熟的关系吗？哪里有什么老地方？直到半个小时后，车子稳稳停在江边，云绛才发现祁宴霆说的老地方居然是这里。“这里总共也就来过一次，算不得老地方吧？”

“对你来说不是，对我来说是。”

祁宴霆拧开一瓶酒，慢慢走到江边。现在已经是四月份，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即便穿着单薄的衣服，江风吹过，也丝毫不觉得冷，反而给人带来一份舒爽。“听你的意思……你经常过来喝酒？”

云绛也拿着一瓶酒跟了上去，一步一步，沿着祁宴霆留下了足迹，踩了上去。“之前经常过来，不过最近太忙，没有时间。”

云绛点点头，毕竟现在只看他的脸，就知道他休息不够，哪还有时间来这里。不过还是顺着他的话接了一句，“所以呢？今天为什么非要过来？”

祁宴霆步子一顿，回头看向她，“因为今天是我生日。”

“你知道吗？其实我从来都不过生日，但是公司里的人不知道，所以他们偷偷给我买了蛋糕，定了包间，估计，是想要给我惊喜。”

“但是我高兴不起来，甚至还没切蛋糕，就匆匆离开，至于我不过生日的原因，是因为……”“十几年前的今天，是我母亲去世的日子。”

“……”云绛心脏微微收缩，抿了抿唇没说话，她本就不擅长安慰别人，一时之间，更是找不到可以安慰祁宴霆的话语。她只能迈着步子走到祁宴霆身边，同他一起在地上坐下，就坐在他身边。无声的陪伴有时也是一种安慰。沉默了好一会儿，祁宴霆仰头喝了一大半的酒，而后暗沉的目光落在一眼望不到边的江面，低沉沙哑的嗓音又继续响起。“我母亲，是一个很温暖的人。记忆里，她总是捧着一本书，坐在阳光正好的地方翻阅，阳光打在她身上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好像发着光。”

“但是她的纯良无害，却成了别人伤害她的理由……”“当初是为了弟弟和家里的生意，她才被迫嫁给一个根本就不爱自己的人，结婚以后不仅没有得到一点关心，还要忍受祁骁的羞辱和冷暴力。”

“因为祁骁原本就有爱人的，但是迫于我爷爷的压力，才娶了我妈，但是他并不爱她，甚至不够尊重她！”

“因为不敢反抗我爷爷，他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了我妈身上！”

祁宴霆咬着牙关，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又继续道，“……直到我出生之后，祁骁能跟我爷爷交代了，转头就去找了他曾经的恋人游婉。”

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而我妈……就像一个被榨干一切价值的布娃娃，一天天憔悴下去。”

“终于在我七岁生日那天，她离开这个对她一点都不友好的世界。”

“直到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她不是死于意外，而是她终于承受不住，才……”嗓音突然一顿，喉咙和鼻子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难受，逼得他一张口，眼泪就忍不住溢出眼眶，却被他用力攥紧拳头，硬生生又憋了回去。云绛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以示安慰。却又听祁宴霆哑着声音开口，“你知道吗？我并不是难过她死了，反而很庆幸，她终于离开了这个让她受尽折磨的世界……”“我不能接受的是，她的痛苦，有一半是我带来的……”“她明明不喜欢祁骁，甚至厌恶他，害怕他，却又不得不要一个祁骁的孩子……”“我甚至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忍下一切，对我那么温柔，明明每次一看到我，就会让她一遍又一遍的想起祁骁对她做过的事！她……”“她每次看到我的时候，内心该有多痛苦！”

因为用力克制情绪，男人的手臂肌肉绷的紧紧的，连声线都在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的。云绛瞥了眼他眼角的泪花，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放软了声音安慰，“你妈不会怪你的，你除了是你父亲的孩子，也是她的孩子，她不会怪你。”

“是吗？那她为什么要突然吃安眠药？还是在我生日那天……”瞥见男人猩红的双眼，云绛似乎能透过他的眼睛，看到那个七岁的小男孩——上一秒还沉浸在过生日的喜悦中，下一秒，却陷入最亲人去世的悲痛深渊。犹豫了好一会，云绛看着江面叹了口，才缓缓开口道，“我不会安慰人，但我可以给你讲一个故事——”“我有个朋友，因为母亲对她很严厉，所以她从小就不喜欢母亲，更喜欢父亲。”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是因为母亲怀孕的时候，父亲出轨了，甚至因为那个人的孩子提前出生，她居然有了个莫名其妙的姐姐。”

“她原本以为母亲是因为这个，才不喜欢她，她也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隔阂也越来越深，她几乎不怎么和母亲讲话。”

可后来等她真正遇到事情的时候，所有人都迫于各种压力不敢帮她，甚至连她最亲的父亲都因为不敢得罪人，让她忍下委屈、息事宁人。”

“但是只有她的母亲愿意站出来，誓死也要替她讨个公道，还她清白……”云绛一边说，一边小口小口喝着酒，没一会儿，一瓶酒就见了底。“后来呢？”

“后来？”

云绛垂着眸子望着手里的酒瓶，缓缓开口，“后来她讨回了公道，但别人还是不相信她，甚至变本加厉的揣测她，讽刺她。”

“而她的母亲，也因为这件事得罪了别人，她们家的生意很快就出了问题，她母亲在筹措资金的路上，因为疲劳驾驶出了车祸。”

“她甚至没来得及见她最后一面。”

“……”